“那邊的意思是,把之前的本金都還給咱們,”李蓮英回道,“再給咱們一些利息。”
“什麽!”慈禧太後有些不悅,“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上次慈禧太後訪英之後,通過了赫德的引見和溝通,和英國時任的首相威廉達成了一項備忘錄,就蘇伊士運河的股份問題進行了一個密室的協商。
當然這個協議自然不會有什麽人輕易透露出來,到了七十年代末,埃及政府因開鑿運河耗費的1200萬英鎊而債台高築,發生了嚴重的财政危機,所以不得不決定出賣它所掌握的蘇伊士運河公司的44%的股票。英國看到機會來了,便竭力阻止埃及将股票賣給法國。首相威廉繞開了議會和内閣,通過私人的手段問羅思柴爾德家族财團借款,但是款項還有略微有些不夠,所以想到了萬裏之外的中國,那時候慈禧太後就說過,願意爲了“大英帝國更好的統治世界而提供幫助。”所以一個加密的電報通過中國駐英大使告訴了北京的皇太後,皇太後立刻命令寶鋆和内務府,折換出大約在一千萬法郎的銀子入股英國人的購買資金之中,英國人采用各種手段,把埃及的7箱股票買到手,并立刻運回倫敦。埃及的股票原價4億法郎,而英國乘人之危僅以1億法郎就買到了。所以當英國議會開會讨論蘇伊士運河股票問題時,議會欣然批準了這項一本萬利的買賣。之後,英國又不斷購進其它零星股票,最終蘇伊士運河成爲英法兩國的私有财産,這其中,中國人的一千萬法郎隐含在了英國人購買的股份之中。
慈禧原本的想法,隻不過是想賺錢而已,蘇伊士運河乃是黃金水道,後世也是作爲非軍事通道來進行的,清國的水師還沒有利害到可以拱衛蘇伊士運河的地步,可是這想賺錢的入股,英國人也是不肯?“英國方面是怎麽說的?”慈禧太後問道。
“去年三月,英國人占領了埃及,倫敦傳回來的消息,英國認爲,現在他們不僅控制了埃及,更是控制了蘇伊士運河,不需要我們這部分錢了。”李蓮英答道。
“也就是說,他們不希望我們在這裏面賺到錢了?”慈禧太後漠然說道。
“大約是這個意思,之前花了一億法郎購買到了四億的股票,英國人覺得十分合算,如今拿下了埃及,國内又有許多聲音覺得,國内的資金充裕,爲什麽要便宜了中國人。”
“那時候他們湊不到錢才來找我的,好麽,如今他們覺得這條運河能賺錢,讓我入股還覺得虧了?”慈禧太後愠怒,“這不是過河拆橋,那是什麽?”
李蓮英默默無言,殿内隻聽得慈禧太後在說話:“這一千萬的法郎我可以買多少軍艦了?能安置掉多少八旗了?和英國人合作,就是看中了埃及人的危機,和法國人的自顧不暇,這才花了銀子,指望着一本萬利,細水長流的收益,他們倒是好,轉眼間,覺得自己拿下了埃及,當了地主,又不差錢了?”
“與虎謀皮,原本就是如此,”王恺運淡然說道,“力不如人,隻能是按照英國人的規矩去做。若是能拿一些利息回來,也是好的。”
慈禧太後搖搖頭,“入股蘇伊士運河不僅是錢,當然了錢是很關鍵的東西,我拿了這麽多錢出來,險些就耽誤了國内的旱災救災之事,不是爲了收那麽一點利息的,蘇伊士雲和溝通亞洲和歐洲,乃是黃金水道,隻要在這裏打下一個基礎,不在乎股份多少,那銀子就是嘩嘩嘩的流進來,永遠不會停止。這是一點。還有将來的布局,我中國要與世界諸強争霸,外頭的着力點不可少,東亞之外,咱們可是沒有多少立足之地了。”
“金州,遠在北邊,算不得什麽重心要沖之地,有了金礦,也不過是苦寒的地方,隻不過昔日買來還算是實惠,洋人們的眼毒,所以你看着,蘇伊士運河都不願意分潤給我們,所以和洋人們啊,千萬不要以爲就這樣能做生意就好了。”
這些年洋務派之中有一些人對外國人産生了和堅決抵制不一樣的思想,認爲洋人和中國人打交道,隻不過是做生意爲了錢而已,那又何必浪費這麽多的銀子新建海軍?不如就直接辦一些利民的輕工業就得了。這樣觀點的謬誤,不用說别的,這次的事情就充分表露出來了。
“英國人的核心利益,是絕不會讓給咱們的,之前可以說是利用了咱們,如今吃幹抹淨剛好可以翻臉不認賬了,”慈禧太後微微冷笑,“不過咱們也不是沒有牌可以打的,英國人願意玩,我們就陪他玩一玩,不急,咱們的時間多的很。”
她想了想,吩咐下去,“讓郭嵩焘繼續和英國大使談,這事兒說一下,若是他們執意不肯,且沒有回旋的餘地,那就隻好放下不提,說别的就是。再讓總理衙門安排時間,我要見德國大使、奧國大使和法國大使。”
“如今已經是和法國人在越南起了糾紛,微臣以爲,娘娘乃是中國之主,輕易不發表自己的意見,還是讓總理衙門和理藩院去處置交涉之事即可。”高心夔勸道。
王恺運隻是微笑不語,慈禧太後搖搖頭,“不說越南的事兒,我見一見三國使節拉拉家常總是可以的,這三國使節都是新來的,國書還沒遞交吧?”慈禧太後問道,“那遞交國書,我順便見一見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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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焘到了位于東交民巷的英國大使館,和英國大使寒暄了一會,讨論了一下京師的天氣,于是就在議事廳坐了下來,兩方各自帶着随從,坐在了長條的桌子兩旁,準備開始商議愛德華皇太子來京的禮儀規矩,在這之前,郭嵩焘就蘇伊士運河的股份問題提出了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