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不用廢話,”睿親王不耐煩的說道,“老老實實得呆着就是。别嚼舌頭根子,激怒了我,本王手裏的鋼刀不是吃素的。”
“隻是我們實在是擔心皇太後的下落,想必王爺也是知道,若是太後有什麽别的去處,”沈桂芬冷靜的繼續說道,“就靠着你們這些人,是抵擋不住豐台大營的救駕勤王大軍的。”
“你就知道豐台大營沒有我的人?”睿親王冷笑。
沈桂芬的眉心劇烈的抖動了幾下,随即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豐台大營是武侯爺在那裏主持着,不會聽别人的亂命。”
“慈禧端佑皇太後之寶已經在我手裏,蓋上去就是诏書,武雲迪就算再跋扈,難道還敢抗旨不成?”睿親王哈哈一笑,“葉赫那拉氏躲在圓明園的那個角落裏,别以爲園子大,我一時找不到,隻要下了遺诏,慢慢的再大索全園,有什麽人是找不到的?到時候就地正法,禍害元兇去了,就算是武雲迪,還敢興兵作亂不成?要知道這天下,這大清國還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天下!”
“隻要再把鬼子六抓進園子,就算是武雲迪,還敢對着尊敬的六王爺和七王爺動刀子不成?”睿親王嘿嘿冷笑,“到時候隻怕是跪下來求饒比誰還快。”
“我勸你們也趁早打消了要想着什麽葉赫那拉氏反攻的想法,這是做夢!葉赫那拉氏早就病的七葷八素的,不然我們那裏敢撥亂反正呢?雖然暫時找不到,可我覺得是懸哪,原本就是病着還被太監們搬來搬去,不知道搬在那個角落裏,指不定着急上火一命嗚呼了,或者大約奴才們怕惹事,悄悄的丢進了福海,淹死也未可知呀。”
聽到睿親王的挑釁之語,幾個人沉默不語,胡林翼隻是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動神色,沈桂芬微微一笑,懶得反駁,閉上了眼,這些軍機和醇郡王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母後皇太後,到底在哪裏,是生還是死?
西山左近的一處莊子,大大小小總是有幾百号的老百姓在這裏居住生息,這裏靠近皇家的園林皇莊,雖然苛捐雜稅較之别的地方少了許多,可這迎來送往之事,也是苦不堪言,所幸如今西郊周圍四地不少内務府的工廠、作坊,還有幾個學堂,修建的洋灰路,都是要人幹活的,解決了不少農閑時候沒有出息的百姓,更有些膽子大的婦人,也在紡織的工廠裏頭像模像樣的做工賺錢,農家之人理教約束少些,婦人抛頭露面也不算什麽大事兒,能賺到白花花的同治銀元,沒人不會不稱贊的。
茅草房籬笆院裏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朝着一位婦人點頭哈腰,“大姐,實在是麻煩您了,我們從京中出來,準備去張家口,沒想到才到了這裏頭,我們家少爺就不小心病倒了,我們兩個下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幸好有您收留了我們,讓我們在這裏頭住上一日,這大恩大德都不知道如何報了。”
那個婦人從水井裏頭打出了一桶水,爽朗的笑道,“這有什麽,沒事兒,不值得你一謝,人在外頭那裏沒有三災六病的喲,能幫一把是一把,再說了,我這間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讓你們住,正好!”
那個男子又連忙道謝,婦人利落地把衣服晾了起來,“你家少爺這病怕是不輕啊,我昨夜就瞧了一眼,隻覺得臉上紅得很,這附近有位大夫,聽說是在宮裏頭伺候過娘娘們的,醫術很是了得,不如請他過來瞧一瞧,要我說,這病可耽誤不得!”
那個男子聽到了宮裏頭三個字,臉色巨變,勉強笑道,“不礙事,今日已經好多了,我們在宮……在家裏頭也帶了藥出來,喝了下去,想必過幾日就會好了!”
“那就好,”婦人用圍裙擦了擦手,“我去做飯,今日還是稀飯?好嘞,我瞧着你們啊,細皮嫩肉的,看上去就是富貴人家,那裏有做仆人的都不會燒飯的?”婦人笑道,“今個早上幸好大兄弟你沒把我的房子給燒掉!”
男子讪讪賠罪,婦人擺擺手,轉身進了廚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擡起頭看了看四周,所幸還是平靜的很,毫無異動,他想了想,悄無聲息的走出了村莊,到了官道邊瞧一瞧動靜,不遠處似乎有了幾聲犬吠,官道上揚起了塵土,似乎有大隊人馬從東邊趕來,他的心裏巨震,連忙伏在了一處茅草屋的後頭,瞧着來的人,和侍衛的人數,遠遠就看得到是一位王爵出行了,他慢慢的退後,等到來的一行人路過的時候,他已經疾奔回到了站住的茅草屋之前,那個婦人拿着兩顆青菜走出來,驚訝的看到這個男子上氣不接下氣,“這是怎麽了,大兄弟,跑的這麽急做什麽?”
那個男子勉強笑道,“外頭經過了好一大批的人馬,一個個穿着光鮮亮麗,我從前從未見過,膽兒倒是有些小,不知道這些是什麽人,想必是大戶人家吧!”
“你們也有沒見識過的?”那個婦人驕傲的笑道,“這再往西邊去,就是恭王爺的莊子,他時常來的,倒是鬧得我們不安生,要這個要那個的,之前在這邊上獵到了一隻極好的紅狐狸,聽說獻給了太後,好麽,這下人來的更多了!這倒是好事,家裏那個殺千刀的,領領路,賺了不少打賞!”
男子來不及和婦人說話,告罪回到了自己的房屋裏,一打開房門随即又緊緊閉上,裏面一個拿着毛巾的人吓了一大跳,“你怎麽這麽急匆匆的?外頭有什麽事兒?”
“大約是六王爺的車駕剛才過去了,我沒瞧清!你說眼下可怎麽辦?主子還在昏睡!”進來的人在房間裏跺着腳,“咱們可不能在這裏繼續呆着,萬一那些人翻遍了園子裏沒找到主子,總是要找到外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