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末了。”沈騰小心翼翼的說道:“外頭已經鬧了大半宿了怎麽還沒消息傳來?這些人到底能不能成事?”
“若是不能成事也不會鬧大半夜了,”慈安太後面無表情,“咱們耐心等着就是。”
過了一會,外頭響起了腳步聲,殿門咿呀一聲,滿臉血迹的豫親王走了進來,朝着慈安太後不悅的說道:“太後,西邊兒的得到了消息,偷偷的溜走了,不在田字房!”
慈安太後大驚,刷的站了起來,激的金步搖上面的墜子索索亂抖,“怎麽回事?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你這些精銳入園子,怎麽逃的走?”
“是地下的死奴才動的手腳,”豫親王呲牙痛苦的說道,“葉赫那拉氏大約已經暈倒,不是她自己個的主意,是被那些死奴才偷偷的運走了,我已經吩咐睿親王連夜搜查圓明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豫親王把在澹泊甯靜發生的事情大約說了說,慈安太後刷的坐了下去,怔怔不語,沈騰和梅馨擔憂的望着慈安,她低着頭想了一會,“安茜穿着吉服?”
“是,”豫親王不意慈安居然問了這件小事,“不是那件狗屁吉服讓我看花了眼,我也不會在田字房耽擱這麽久!”
“把她好生收拾起來,早上就當做母後皇太後的遺體給軍機大臣們看,”慈安太後淡然說道,“她既然想當太後,那就讓她真的當太後吧。”
豫親王微微一錯愕,撫掌笑道,“好主意!”
“那慈禧皇太後之寶,可是拿出來了?王爺,這東西可不能少?”慈安太後若無其事的問道。
“已經拿到了,”豫親王說道,“以防萬一,還是由本王收着罷了,”豫親王陰着臉看着慈安太後,“等到早上下了遺诏,我再将印玺交付給太後。”
“不急不急,”慈安太後的手緊緊的蜷縮了起來,随即舒展,笑眯眯的說道,“印玺是小事,王爺你放着就好了,不用放我這。”
“太後仁德,”豫親王彎腰鞠躬贊揚道。
“可惜葉赫那拉氏還是走脫了,”慈安太後臉上露出惋惜之色,“我們就占了這園子,到底也沒法子如願。”
“太後請勿擔心,今日叫起,把軍機大臣都拘了進來,逼着他們總是要認了葉赫那拉太後駕崩的事實,有了大義的名分,什麽都好說了!再用慈禧太後之寶,把豐台大營武雲迪和榮祿召進園子,”豫親王陰笑道,“刀斧手一齊上,就算他們是趙子龍和關雲長轉世,也是要死!到時候一死,再派親貴大臣去豐台大營收兵,葉赫那拉氏的兩個心腹一去,群龍無首,到時候自然是乖乖聽命!”
慈安太後還是有些擔憂,“可葉赫那拉氏還沒找到!”
“她如今病成什麽樣子了,”豫親王擺擺手,一臉不屑,這會子他倒是又膽大起來了,“病的不輕,不省人事是尋常的,說不定,聽到了園子裏頭的變故,嘿嘿,氣的吐血身亡也是可能!”梅馨看到豫親王狀若癫狂的樣子,不免微微皺眉。
“那就速速行動,”慈安太後點點頭,說道,“我就在勤政殿值守,等到軍機大臣都到了,我就出來說明母後皇太後突發疾病賓天了,遺诏命我垂簾,豫親王和睿親王爲監國,若是軍機大臣有反應,那麽……”
“先殺幾個激烈的殺雞儆猴,别的人自然安分守己!”豫親王笑道,“那本王就先去拟遺诏了。”
慈安太後點點頭,“那便辛苦豫親王了,”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禮親王和塞尚阿正在園中值夜,王爺應該拉上他們兩個一同拟旨,如此才是天衣無縫了。”
豫親王答應了下來,“就聽太後娘娘的,禮親王算是自己人,倒是可以,隻是這塞尚阿,頑固的緊,我已經處置了他。”
慈安太後突然心中浮起了不好的預感,她勉強笑道,“塞尚阿是皇後的祖父,算是重臣,你這樣殺了似乎不好吧?咱們可還是要依靠皇後肚子裏的孩子垂簾呢。”
豫親王獰笑,“太後多慮了,我早就說過,皇後肚子裏的孽種不能留,這是葉赫那拉氏的親孫子,将來養虎爲患是必然的,”慈安太後刷的站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雪白一片,豫親王絲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說下去,“本王怕太後娘娘髒了手,就已經代爲處置了孽種,放心吧,娘娘,”豫親王看到慈安太後欲言又止,“嘉順皇後自己個想必是沒事兒的,隻不過肚子裏頭少了一塊肉罷了。”
“那瑛貴妃呢?”慈安太後戰戰兢兢的看着豫親王問道。
“睿親王已經去找了,想必也能處置好,娘娘就不用擔心了,皇家子嗣這麽多,那裏找不到新皇帝呢?”豫親王微微一笑,“别的不說,我這府裏頭,也還有幾個阿哥呢,我瞧着樣子都是不錯的。”
慈安太後怔怔的跌坐在了寶座上,豫親王轉身就走,“娘娘就呆在這吧,等着叫起時候出來就行,到時候您可是唯一的太後了,這戲該怎麽唱下去,就看您的道行咯!”
慈安太後癱坐在寶座上,沈騰連忙跪下,“娘娘,我實在是千叮咛萬囑咐,告訴他們不能傷了龍胎啊!”
“這叫我怎麽辦?”慈安太後流出了今天晚上第一滴眼淚,随即眼淚不可抑制的留了出來,她的神色一下子蒼老了十歲,“英宗皇帝的子嗣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這個豫親王,看來想自己當皇帝!”
“是,沒想到他這麽膽大,居然敢殺了英宗皇帝的子嗣,”慈安太後呆呆的說道,“那麽接下去,誰當皇帝,就是他說了算,就算他自己想當皇帝,隻要他說的那些都做到,誰也阻止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