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親王攔住了前進的士兵,眯着眼看着坐在正殿前穿着全副大紅色繡金線綴滿東珠和翡翠吉服,頭頂帶着赤金閃閃發亮鳳冠的慈禧皇太後,她渾身閃閃發亮,貴氣逼人,在檐下端坐在寶座之上,她身邊站在唐五福一個太監,他對着進來的兩個親王喝道,“兩位王爺漏夜入園子拜訪母後皇太後,爲何不跪下請安!”
豫親王哈哈一笑,“奴才等怕是也不能請安了,今天特來送皇太後去九泉之下和文宗皇帝,英宗皇帝一家三口團圓呢!”
“大膽!”唐五福大喝,太監的聲音原本就是陰柔,尖叫之下分外高亢,“你們放肆!母後皇太後還在病中,”唐五福壓低了聲音,帶上了哭腔,“你們居然敢,居然敢!敢來逼宮!母後皇太後可是文宗皇帝的妻子!英宗皇帝的母親!你們居然敢,居然敢趁着皇太後身子不舒服的時候,來逼宮!”
“就算是皇太後又有什麽,昔日大妃阿巴亥那樣尊貴的身份不也是殉葬了嗎?”豫親王吩咐下去,将田字房團團包圍了起來,不許任何人走脫,“母後皇太後也是勞累這一日了,日後永遠不用再勞累了!”
唐五福流着淚,撲通一下跪下來磕頭,“兩位王爺,兩位祖宗,就看在先帝爺的份上,留太後娘娘一條生路吧,這會子就在重病之中擡起來強忍着病痛來見王爺們呢,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剛才還暈倒了一次,這都不知道能熬到什麽時候呢,王爺們已經進了園子,想必這天下就是王爺們了,爲何不留一條生路——太後娘娘也熬不了多少時候了!”
寶座之上的慈禧太後瑟瑟發抖,的确是不能說話了,睿親王微微沉吟,“三哥,要不要就看管起來算了,看她的樣子,是活不了多久了。”
“不行,”豫親王斷然拒絕,“你還不知道這個妖婦的能力,隻要給她一口喘氣的機會,她就能翻盤,昔日肅順那樣跋扈,她一個假死,就讓他們滾蛋!外頭鬼子六還有豐台大營、講武堂都是她的人,今天她不死,就是咱們死!事不宜遲,今夜就要做好這件事兒,等到早上,發了她的遺诏,再讓東邊兒的出馬,這一下就全齊活了,她必須要死,不過這會子,不妨逗她玩玩!”
“要我饒母後皇太後一命倒也無妨,”豫親王假模假式的考慮了一會,繼續隔着太監和宮女們的人牆喊話,“把皇太後之寶交出來!”
“這!”唐五福惱怒的說道,“這是母後皇太後的印玺!你們拿去也沒用,拿去做什麽!”
“唐總管,你打量我們都是傻子呢?”睿親王嗤笑,“母後皇太後這麽厲害,把外頭的人耍的團團轉,無非不就是靠着皇帝拿了一個虎皮做大旗嗎?!若是沒有這個印玺,她怎麽臨朝,怎麽稱制?老實交出來,我們或許還讓她自生自滅,不然,嘿嘿,别怪我動手了!到時候玉石俱焚!”
“這印玺不在此處,”唐五福的眼神在火光之下躲躲閃閃,“收在了勤政殿那裏!”
“你打量我們還是傻子?這印玺蓋上去的東西就是诏書!”睿親王一聲怒喝,“再不交出來,老子給你好看!左右,把這些太監都殺了,再去殺了葉赫那拉氏!”
“好好好!你們等着,千萬不要沖動!”唐五福舉起手安撫衆人,他伏在慈禧太後耳邊急切的說了什麽,慈禧太後隻是搖頭不肯,唐五福又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過了一會,慈禧太後無聲無息的歎了一聲,隻好點點頭,唐五福站了起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兩位王爺,太後娘娘同意了,隻是請王爺們稍等,奴才這就進去拿出來給王爺們,不過王爺們必須老實等着,”唐五福臉上露出了凜然之色,“若是你們對着皇太後不敬,奴才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這太後之寶敲碎,讓你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豫親王就是爲了拿到這個“慈禧皇太後之寶”才如此在這裏浪費時間,若是和昔日漢朝王政君太後對付王莽一下把傳國玉玺摔壞一角,那就不美了,不過政變沖突内裏如何血腥如何暴力,表面上總是要有所傳承的,起碼在外人看來,慈禧皇太後身子不适,駕崩之後把印玺交給兩位********代理朝政,這才是完美的,要堵住悠悠之口嘛。
夜風暖洋洋的吹過豫親王的臉,他哈哈一笑,十分得意,隻覺得萬事都十分順遂,“也就依你,你沒出來之前,我就先放過母後皇太後一馬!”
唐五福進了正殿,一頓翻箱倒櫃的聲音,過了一盞茶的時候,睿親王有些不耐煩,對着豫親王說道:“這個死太監想做什麽?不會是鬧什麽幺蛾子吧?”
豫親王看着癱軟在寶座上的慈禧太後,心裏生出了一陣不祥之感,不過還是安慰着睿親王,“無妨的,一個死太監能鬧出什麽動靜,園子裏沒有兵了,不過你說的有道理,把他叫出來!”
士兵們一陣威吓,鼓噪起來,唐五福這才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手裏拿着一個紅木匣子,他走到了慈禧太後的身邊,“主子娘娘,我這就把印玺交給兩位王爺了。”
慈禧太後拉住了唐五福的袖子,連連搖頭,唐五福一臉無奈,跪了下來,“主子娘娘,這是沒法子的事兒呀,王爺們都在這裏了!”
睿親王有些不耐煩見到兩個人磨叽,揮了揮手,一個士兵刷的把一個宮女砍翻在地,其餘的人連連尖叫,朝着後頭退去,卻又強忍着恐懼,繼續保持着防禦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