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太後站了起來,臉上的猶豫和憂傷消失不見,複而出現了往日一樣淡定從容的姿态,梅馨扶住了慈安太後,兩個人慢慢的朝着西邊踱步走去,“外頭的那個人真的相信您有那物件?”
“當然信,不管我是否真的有,他們可以宣稱我有,”慈安太後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們隻是需要這麽一個由頭,不是嗎?我不用多管,隻看戲就罷了。”慈安太後慢慢走到了镂月開雲,這裏頭的牡丹台亦如往昔,恰逢春天,滿園的各式名貴牡丹花含苞待放,引得蜂飛蝶舞,幾個太監捧着盒子進了牡丹台,慈安太後揚了揚臉,“咱們去見一見皇後。”
皇後的身子已經很重了,如今已經是六個多月的身孕,正是肚子最難受的時候,慈安太後剛進來就瞧見皇後的臉色極差,雪白一片,連忙上前拉住了準備起身行禮的皇後,關切的問,“還鬧什麽虛禮,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今個有不舒坦的地方嗎?有沒有叫太醫?”
皇後氣喘籲籲,勉強笑道,“不礙事,隻是午膳用了一點葷腥的,沒想到這會子盡數都吐完了,這身子到底是不好,吃什麽吐什麽。”
“會吐也是要吃的,不然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能長大呢,”慈安太後愛憐的看着皇後,“你的孩子這麽折騰你,想日後必然是一位健康活潑的皇子呢!”
皇後溫柔的低頭摸着自己的肚子,“若是有這樣的福氣,我日後也不會無顔去見英宗皇帝,如今我就盼着能平平安安給英宗皇帝留下血脈,别的什麽都不強求了。”
鳴翠在邊上笑道,“皇後娘娘的肚子又圓又尖,宮裏頭的嬷嬷瞧過了都說必然是一位太子爺呢!不比瑛貴妃,那肚子小小的,看上去就是沒福氣。”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還不把茶給太後娘娘拿來!”皇後淡然說道,“若是有福氣自然就好,沒福氣也不能強求。”
鳴翠獻上了茶,給皇後獻了一碗酸梅湯,慈安太後驚訝的說道,“怎麽你素日是不喜歡酸的,怎麽地今日要喝酸梅湯了。你剛吐了,這時候空着胃,喝酸的傷胃。”
“也不知道怎麽的,”皇後說道,“這些日子,就想吃酸的東西,鳴翠都笑我宮裏頭都是酸味呢,别的東西吃不下,倒是這些酸梅湯,山楂,還能入口。”
慈安太後雙手合十,念佛不已,“酸兒辣女,你這一胎必然是吉兆,且要好好将養才是。”
“太後娘娘****來看兒臣,兒臣感恩戴德,必然要好生養着的,”皇後笑着說道,隻見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了聖潔的母性光輝,那種幸福感不禁讓慈安太後有些失神,鳴翠又在插話了,“瑛貴妃倒是沒有娘娘多思,舜芳書院那邊傳來消息,聽說瑛貴妃每日吃好睡好,一點都不但相信呢,也沒有孕吐,實在是奇怪。”
“這是她的長處,不多思,母後皇太後也是表揚的,”慈安太後回過了神,“還有雲妹妹在那裏頭照顧,萬事妥帖,我隻要顧及到這裏就好了,再怎麽說你是皇後,這個是毫無疑問的。”
慈安太後讓皇後安心,皇後點點頭,“也就是底下的人瞎擔心,我實在是不在意這些,英宗皇帝好不容易才有這兩個血脈留下來,無論是誰誕下龍子,我都隻有高興的份兒,絕不會有别的心思,若是我有這個福氣,自然是好,若是瑛妹妹也能誕下皇子,我也替她高興。”
“你能這麽想,想必是真的愛惜英宗皇帝,”慈安太後有些唏噓,“不然誰都有那一份嫉妒的心,凡事隻是看在大行皇帝的面上吧。”
皇後到底是有了身孕,凡事總是抛開了些,這就是有孩子的好處,慈安太後微微出神,若是沒有一個孩子,這深宮寂寞,到底要怎麽熬過去呢?皇後昔日傷心成那樣,如今幾個月過去,惦記着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松快了不少。
慈安太後又叫人上饽饽和湯水,皇後最近吃酸,于是就上了一碗酸湯荠菜筍丁馄饨,倒是吃了不少,慈安太後看着皇後吃的開心,自己也陪着喝了半碗薏米粥,說了一會子話,慈安太後讓皇後休息,起身回到了長春仙館歇息了。
如此風花雪月過了幾日,桃花剛剛謝了的時候,慈禧皇太後突然生病了。
慈安太後到了淡泊甯靜殿的時候,太醫們已經都到齊了,正在暖閣裏頭給太後診脈,麗貴妃住在武陵春色,來的早,慈安太後就問麗貴太妃,“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就說身子不好了?”
“昨天夜裏住在我那裏,或許是着了涼,”麗貴妃咬着下嘴唇,擔憂的說道,“早起起來就說有些頭暈,我勸太後娘娘今日就不要見軍機了,歇息一日,她非是不聽,結果回來還沒用上午膳,身子就發燙了,燙的吓人,我一見不好,就連忙請太醫過來了。”
“這是發燒了?”慈安太後心裏咯噔一下,似乎突然跑了很久的樣子,心髒撲通撲通直跳,“也不知道要不要緊?”
合宮嫔妃都到了,慈安太後突然想到什麽,“叫皇後和瑛貴妃在自己宮裏頭好生休息,不要來這裏,”她對着麗貴太妃說道,“母後皇太後想必也是這樣想的。”
麗貴太妃點點頭,太醫不一會就出來了,見到慈安太後在,打千請安,慈安連忙問,“皇太後怎麽好端端發燒了?怎麽一回事?”
當面的還是李德立,“回娘娘的話,母後皇太後是外邪侵體,内裏不調,心思過重,這幾個月一直在忙着朝政,加上又憂傷大行皇帝逝世,面上卻不肯露出來,這五内郁結,加上今年春天時氣不好,這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