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六日,大行皇帝停靈乾清宮,上廟号“英宗”,谥号“繼天開運受中居正保大定功聖智誠孝信敏恭寬明肅端皇帝”。
十二月七日,二等承恩公、禮部郎中崇绮上折,求進慈禧皇太後徽号,不許。
十二月初八日,大朝會,慈禧皇太後着全套朝服禦養心殿正殿,端坐于皇帝寶座之上,不再垂簾面見群臣,群臣山呼千歲,慈禧太後下旨勉勵群臣忠于國家。
初九日,不入八分輔國公覺羅克明上折子請明年起改元,慈禧太後大怒,“大行皇帝雖然駕崩,可新君未定,如何擅定年号!”下诏宗人府商議其罪過,罰俸半年。
初十日,榮安公主才得知同治皇帝駕崩一事,哀哭不絕,原本懷着身孕就已經心力交瘁,又遭此大哀,姐弟情深,大哭一場,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病入膏肓,麗貴太妃得知,跪求慈禧太後,慈禧太後命其出宮親自照料,奈何悲傷過度,以緻小産,小産之後居然和大行皇帝一般,也是得了天花!
十二月二十八日,臨近年關,榮安公主已經藥石無救,太醫不肯再開方子了,慈禧太後得報,親臨公主府視疾的時候,榮安公主已經昏迷不醒,麗貴太妃在邊上哭的如同淚人一般,慈禧太後喊了幾聲“大姐兒大姐兒!”
榮安這才悠悠醒轉,雙眼失神,看了許久才看到慈禧太後的臉龐,“皇額娘,”榮安公主雙手拉住了慈禧太後,“皇阿瑪讓我陪着弟弟去呢。”随即放手,就此香消玉殒咽了氣。府裏的人禀告皇太後:病中呓語,道是文宗相召,命她與大行皇帝同行,一起追随于泉台。
這宮裏頭的傷心人又多了一個,麗貴太妃和皇太後抱一起哭的死去活來,現在一看,文宗皇帝一子一女,盡數早夭,世間再也沒有文宗皇帝的血脈了。
但是所幸還有兩位後宮有了身孕!這确實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太醫來報,兩個人脈象甚好,這不免給人有了新的希望。
這個年自然是過得滿眼凄涼,宮裏頭一片愁雲慘霧,除夕日要合宮夜宴,取消了,年初一要在乾清宮賜宴群臣,如今大行皇帝的靈柩還在乾清宮,怎麽賜宴?一概也是取消了,隻是賜給禮物,亦不用入宮朝賀,過年過的這樣,實屬是大清朝開國以來第一次。
過了年,在二月份把大行皇帝奉安到田村,這才稍微能解脫了一番,慈禧太後素日裏忙的不可開交,****見軍機,見大臣,批折子,下旨,似乎這樣忙一點,可以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那些傷心事,因皇後要安心養胎,複又把内廷大權交給慈安太後代爲打理,這樣一來,似乎又回到了同治初年的場景,仿佛這十幾年的時間從未流逝過,隻是歲月催人老,慈禧太後的臉上也有些細碎的皺紋出現了。
三月份,又是一年春意盎然的時候,皇後和瑛貴妃脈象平穩,隻是太醫來報,說是皇後隻是郁郁寡歡,長此以往,必然會于胎兒不利,太後思索良久,決意去圓明園,讓山水之色安撫衆人悲傷之心,困在宮裏頭狹隘的地方,人的心情怎麽會好呢?
于是一幹太妃太嫔和英宗皇帝的後宮們一齊去了圓明園,還帶上了道光皇帝的常太妃,她原本應該在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時候驚懼而死,卻沒想到這麽多年在後宮雍容将養,居然現在還精神十分抖擻,其實算起來也不過是五十出頭的年紀,到了圓明園裏,鳥語花香,一副春光美景,果然讓人心頓時安甯下來,又怕皇後住在原來的地方觸景傷情,不讓其住在原來的九州清晏,讓她住在了镂月開雲,瑛貴妃住在了山高水長,皇太後自己住在了澹泊甯靜,就是俗稱的田字房,四周都是風景可看。
清明節時候原本就是感傷,加上前幾日常太皇太妃在澹泊甯靜和皇太後閑聊的時候,歎道:“如今咱們這三代後宮都齊聚一塊,算得上是楊門女将了。”
這話透着不吉利,慈禧太後猶可,别的人卻是聽着刺心,喪女不久的麗貴太妃眼中就要泫然欲泣,慈禧太後連忙拉住寬慰,這喪女之痛靠着話語無法排解,隻能是用時間慢慢沖淡,所以鹹豐朝的後宮之間素來親厚,在這深宮之中,也是一件可以聊以慰藉的事兒了,常太皇太妃見到幾個人的慘淡臉色,頓時知道自己失言,于是有些讪讪,略坐了坐,也就散了。
慈安太後慢慢的走出了澹泊甯靜,走到了一處亭子上,那裏已經有一個太監在候着了,亭子上寫着“稻香亭”三個字,慈安太後看了一眼梅馨,梅馨點點頭,将伺候的太監宮女都拉到了遠處,那個太監打了個千,“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你怎麽進園子了?”慈安太後坐在了廊下,看了看田字房,“宮禁不是很嚴嗎?”
“隻是進宮說個話,不會有人在意一個太監的,”那個太監笑了一聲,低聲說道,“外頭讓奴才進園子來問太後娘娘……什麽時候才是好時候?”
“如今還不是好時候,”慈安太後見到那個太監的笑聲,不免微微皺眉,淡然說道,“你等信兒罷。”
“可入園子十分不易……”
“可你也不是進來了?”慈安太後站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說話,“可見有你的門路,園子中有人主事,不能方便,隻能是等待最好的時候,你等信就是!”
太監看了看左右,“那奴才就告退了,希望娘娘不要忘記了和我家主子的約定,要知道,這可不容易做的事兒。”
不知名的太監退下了,梅馨上前,擔憂的喊了一聲:“太後,奴婢以爲,這樣風險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