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重陽節的慶典也預備在園子裏弄了,花房已經準備好了各處景點的菊花點綴,各地督撫也上了極好的品種,雖然皇太後下旨,“北海用兵,國中不宜鋪張慶典”爲名下令節儉辦節慶,但是菊花還是要擺的。
圓明園内軍機處的值房内,也早就擺上了許多句話,内務府的人說的清楚,這些看上去一根根花瓣樹立的淡綠色句話,叫做“玉樹銀槍”,是新品種,爲了北海的大捷特意叫了這個名兒。
文祥笑盈盈的進了值房,恭親王等人都在大堂内,等候着文祥,寶鋆朝着文祥拱手,“文翁,大家可都在這裏等着你了。”他性子頗急,“和俄羅斯大使談的怎麽樣了?他有沒有讓步?”
恭親王笑道,“配蘅你的性子還是這麽急,讓文公坐下再細說。”
文祥拱手,笑道:“幸不辱命,俄羅斯人退步了,北海之全境不可盡數給予中國,阿爾泰和烏第河一帶不可讓。”
寶鋆有些失望,這也算是讓步嗎?“這可沒什麽讓步了?”
“烏第河和阿爾泰一帶,乃是小頭,”曾國藩撚須說道,“算起來,沒多少土地,再者土爾扈特部十分恭順,阿爾泰的草場沒有了,北海一帶劃一塊給他,也是可以的,這沒問題,烏第河人煙罕至,也不甚緊要,關鍵的是北海,北海,他們準備讓多少出來?”
“俄羅斯黔驢技窮。”文祥笑着說道,“厄爾口城以南,索爾山以西,他們已經勉強答應了。”
寶鋆猛的一擊掌,朱學勤也喜形于色,整個殿内洋溢着喜慶的氣氛,恭親王叫蘇拉,“快把北海地圖拿過來。”
蘇拉拿上來了北海地圖,攤在長桌之上,大家也不顧及什麽宰輔體統,紛紛圍住了地圖仔細看着,曾國藩的眼睛有些老花,胡林翼遞了一個玳瑁框的眼鏡給他,塞尚阿比了比,“這塊地說小倒是不小了,大約總有幾十萬裏,天津府那麽大,可這邊,”塞尚阿指了指厄爾口城的西南方向,“除卻高山之外,就是沼澤,沒什麽價值,這倒是罷了,厄爾口城呢,給不給咱們?”
文祥點點頭,“厄爾口城是肯給的,雖然他們一直在附近做小動作,準備奪回此城。”
“别的呢?”朱學勤問道。
“尼布楚和烏蘭烏德必須交還給俄羅斯,楚庫柏興可以給我們。”
“可笑,”李鴻藻搖頭說道,“俄羅斯人這也叫退步?還是沒有把中國放在眼裏,要知道北海一帶俄羅斯已經再無可用之大軍,還搞這樣的臭架子,給誰看?尼布楚、烏蘭烏德已經在中國之手,萬萬是不可再還給他們的!”
“保定公說的極是,”塞尚阿看到了恭親王猶豫的表情,連忙接口說道,“再說了就這麽點地方,怎麽安置蒙古諸部?這草場好不好倒是其次,也沒有這麽多地方可分的啊。俄羅斯人的态度咱們都是知道的,若是指望他們賠款,是半點可能都沒有,那既然沒有了别的招數,就割這麽點土地,實在是不行!”
文祥說道,“賽公勿急,俄羅斯這麽說,也隻是讨價還價而已,就如我們要北海全境之地一樣,我們無法做到,他們如今的條件,他們自己個也清楚,無法達到,”文祥對着恭親王說道,“王爺,我以爲,若是這裏行不通,不如讓理藩院尚書慶海出馬,先和西伯利亞總督接觸一下。畢竟大使級别還是太低了。”
恭親王點點頭,“如此甚好,不過不能晾着他,免得說我們沒有誠意,他們惱羞成怒就不好了,文山,你就不用再去見那個無禮的大使好了,讓奕劻去,皇上有了旨意,說北海三城務必要收入囊中,不能囊括北海,起碼也要南北分而治之,咱們料理這件事,隻能再往條件上談,卻不能往下砍,再發下軍機處的廷寄,北邊的戰事不要停,務必要繼續掃蕩北海南部各地,将俄羅斯人在此地營造的城池一一拔起。”
“邊打邊談?如此甚好,”寶鋆喜滋滋的說道,“免得俄羅斯人以爲可以借着談判的機會在我們這裏想占什麽便宜去。”
“禦前有幾個伴駕的王爺倒是武勇,”文祥對着塞尚阿說道,“請旨前往境外,找俄羅斯人試試身手,皇上已經準了。”
“如今武備興起,也是國朝之福啊,”塞尚阿撚須笑道,“如今軍容之勝,連奪北海三城,打的俄羅斯毫無脾氣,實在是大快人心。”
“總理衙門那邊,還是要文山你繼續盯着,”恭親王對着文祥說道,“搞清楚各國的意思,接下去咱們怎麽個态度,也有個依仗不是?”
“英國人是持中的,他們似乎不願意涉及到中國和俄羅斯的對抗之中,但是他們隐隐說起過帕米爾一帶的領土歸屬問題,我心裏揣度,如果我們在那裏保持沉默,他們應該會幫助我們。法國人強烈反對,不過他們還沒有什麽别的動向,隻是限于嘴上抗議這倒是無關緊要,美國人也熱情,要求調停,這倒是可以請他們幫忙說和一下。奧國對着俄羅斯的舉動十分不滿,已經準備出兵巴爾幹幫助土耳其了。”
“這是好事兒,”恭親王笑道,蘇拉來報,“北洋水師的奏報。”
恭親王打開一看,“恩?庫頁島附近看到疑似俄羅斯軍艦,警告無效,業已擊沉?”恭親王放下了奏報,“很好,”恭親王笑道,“家大業大不怕事兒鬧得大,海上的事兒也解決了。接下去就該俄羅斯人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