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裏的話,”安茜說道,“這不是您關心皇帝嘛。說都不敢說什麽不是的。”
“我是不得不擔心啊,”太後有些發愣,“你說這榮安,嫁出去這些日子了,肚子也沒動靜,她是女孩子,我不好意思問,想必她自己心裏肯定也是急的,可皇帝在宮裏頭,也是這樣難生養?珣嫔好不容易懷上,又掉了,之前你跟着我去遛彎,也聽到那幾個小太監在嚼舌頭,說什麽有人害了珣嫔,這事兒我不當真,但是也是有個疑雲在心裏頭,如今六宮嫔妃這麽多,一個有動靜的都沒有,坐胎藥一幅幅的灌下去,來請安的嫔妃身上都有藥味了,也是沒有動靜。”太後煩躁的搖搖頭,“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和皇帝說,叫他努力?這事兒也不是努力就會有的啊。”
安茜拿下了殘茶,安穩太後道,“您自己個當年也不是入宮好些年,才有了皇上嘛,可見這福氣是在後頭的,急不得。”
“所以這些事兒也隻好吩咐皇後了,她就想做個賢良人,那裏成呢。”太後說道,“瑨貴人,”太後沉思,下了決斷,“她的身子沒調理好之前,就别伺候皇帝了。”
“皇後娘娘必然會處置好的,您就放心吧。”安茜說道
慈禧不得不擔心,可也不好和安茜直說,點點頭,“罷了,人都說紫禁城裏頭宮殿日子久了,陰氣重,到了圓明園,這裏頭空氣好,環境好,心情好了,想必就有好消息了。人啊,上了年紀,”太後啧啧出聲,“就是開始關心這些事兒了。”
皇帝原本心情極好,北海戰事雖然是膠着,可也是層層推進,新疆自然不用多說,土耳其斯坦總督府原本就是靠着大炮轟平此處,人心早就不穩,如今左宗棠指揮諸部入浩罕,隻不過是在搖搖欲墜的牆邊再輕輕推了一下,就稀裏嘩啦鬧成了一鍋粥,土耳其斯坦總督就是法力通天,兩隻手也降服不了這麽多的孫猴子,浩罕國主納西爾丁汗在安集延重新繼浩罕國王之位,出使俄羅斯歸來,未曾返京尚在伊犁的曾紀澤在左宗棠的強烈要求之下,出發在安集延觀禮,并在各内藩諸部首領的見證之下,宣讀聖旨,并冊封浩罕國主未“哈薩克南汗”。至此,藩屬國王即位,都必須由中國派出使節宣讀聖旨和觀禮才算是名正言順。
劊子手思科别列夫無暇顧及曾紀澤作爲總理衙門的官員公然在浩罕國出現,表示的支持之意,他更懼怕的是浩罕國主身上的這個“哈薩克南汗”所蘊含的意思,之前這些傻子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眼睜睜的看着哈薩克汗國滅亡而無動于衷,哈薩克汗國和南邊的幾個汗國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說起來都是一奶同胞也不足爲過,如今浩罕國主雖然隻是回複了半邊之國,但是這個頭銜,足以夠浩罕國主橫行哈薩克草原而暢通無阻!
有時候一個頭銜一個名義,就是和草頭天子不同,名正言順,思科别列夫或許不知道這個詞,但是他現在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個詞的含義,納西爾丁汗複國主之位後,将汗國和新疆接壤大約幾百裏的土地進行劃分,允許各族放牧,“永爲兩國交好之意。”
這說起來,雖然沒明面上割讓土地,到底也是喪權辱國的,但是納西爾丁汗十分清楚,當聖彼得堡一個寓公,還不如眼下的權柄來的實在,畢竟這土地還是浩罕的,隻是讓他們放牧而已,與其給俄羅斯人,還不如給願意幫助自己的中國人。
納西爾丁汗又和各部聯軍揮兵西進,兵臨浩罕台城之下,這時候思科别列夫早就知道,所謂聯軍的主帥是左宗棠帳下第一得力帥将,但是他無力再行交涉抗議,逼近故都情緒日益激動的納西爾丁汗根本不聽任何投降之外的交涉,凡此強硬的使者,一律處斬,不聽任何建議和要求。浩罕台城于是被圍,思科别列夫貌似派出騎士往總督府進行求援,而總督府在裏海一帶要防着波斯的軍事行動,北邊又被土爾扈特部和承化寺白蓮教等牽扯住了腳步,南下準備支援過一次浩罕,卻被土爾扈特部咬住了尾巴,不得南下,總督府還告訴了思科别列夫聖彼得堡的意思,希望他能頂住一段時間,爲外交部的斡旋提供基礎。這話的潛台詞就是,“你要是能頂住久一點,将來談判就能少讓步一點。”
思科别列夫冒着槍林彈雨在浩罕台城裏頭咬牙堅持着,他一直相信北路的哥薩克騎兵會在解決掉那些小雜碎之後能南下救浩罕都城之圍,隻要保住浩罕都城,安集延三城讓給中國人也沒關系,在浩罕國,還是平手!
可他唯一堅持下去的信念也在七月三号的那日崩潰了,土爾扈特部有白蓮教作爲探子,承化寺北上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哈薩克草原,白蓮教又行醫布藥,廣播藥德,三支隊伍所向披靡,猶如潺潺流水一般流入了哈薩克草原,瓦解着俄羅斯人的統治,他們每到一處引起轟動,離開之後又大方的贈與本地部落軍火之類的裝備。。他們也不和騎兵正面對壘,隻是彎曲扭折在草原上行走,哥薩克騎兵追之不及,反而吃了好幾個伏擊,所以北路部隊一時半會是來不了浩罕解圍了。
更爲吐血的事,土爾扈特部圖穆德爾汗也被中國政府封爲“哈薩克北汗。”有了這樣的名分,思科别列夫冷汗淋漓,連夜就決定撤軍,邊打邊跑,放棄了浩罕都城,北上把被土爾扈特部糾纏住的北路騎兵解救了出來,再南下在浩罕都城的西邊和北邊修築工事,設立防線,防備中國人再度西進。
思科别列夫也算是将才,如此還能想到在浩罕城西附近擺下防線,不然按照聯軍的氣勢,一下子打到鹹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