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剛剛在園子裏安頓了沒幾天,這西北和北邊的消息都陸續到了。
長春仙館内,花香豐腴,綠柳細絲垂地,麗貴妃正在低頭繡着一根彩悅,安茜在幫忙伺候着針線,太後坐在炕上,和皇帝在對弈,兩個人下的是五子棋,用的是圍棋的棋子,太後不擅圍棋,覺得費腦頭疼,還是五子棋簡潔明快,耗時少,太後下了一個白子,問皇帝,“庫倫那邊也出動了?”
“是,理教院旨意傳的透徹,”皇帝笑道,“隻要是國境之外的土地,占了多少,都盡數歸于他們自己,若是俄羅斯人來攻打,守不住也無妨,自然有各鎮提督總兵出馬,雖然外頭苦寒之地甚多,但是根據宣禮處探子傳回來的情況來看,草場豐腴之地也不少,還有很多煤礦鐵礦,雖然如今用不到,先占着總沒錯。”
“這樣想着當然是沒錯,隻是新疆有左宗棠坐鎮,”太後敲了敲棋子,說道,“烏裏雅蘇台這裏頭,沒有人主持,似乎不太好。”
“兒子想派一位朝中的重臣去坐鎮,不管俄羅斯人怎麽想的,”同治皇帝笑道,“伯彥讷谟祜是僧王的兒子,又是蒙古人,世襲科爾沁親王,把烏裏雅蘇台參贊大臣設起來,給他去盯着。雖然是漠南漠北蒙古互不統屬,可兒子派個蒙古親貴去,也免得叫人覺得中樞對漠北有什麽别的企圖。”
漠北蒙古頗爲自立,這是事實,不過皇帝能想到這個程度,又選了特别的人去,也十分難得,太後欣慰得點點頭,笑道,“這也不用擔心,就算有什麽企圖,咱們也不怕,如今官道已成,他們有什麽别的想法,也沒辦法,官道一成,互通有無,他們會慢慢的富起來,但也會發現,中樞對地方的控制會越來越強,再也不會是他們自己說了算的時候了。再說了,之前外蒙古各地設了提督,他們有什麽心思,怕早歇下了。”
“是,”皇帝笑道,“北邊事兒一了,接下去就準備庫倫到烏裏雅蘇台的官道,如此以來,蒙古再不用擔心了。”
太後點點頭,“是這個理。”幾句話說下來,皇帝就把四枚棋子練成了一條線,赢了此局,皇帝笑道,“兒子赢了。”
“赢了就赢了,”太後丢下棋子,笑道,“難不成還叫我輸什麽彩頭給你?”
麗貴太妃擡起頭來,笑道,“皇上該問皇太後請不請今日的午膳。”
莳花奉了茶上來,皇帝喝了一口,“許久沒和皇額娘用膳了,正想着皇額娘這裏的鲥魚呢,不知道皇額娘會不會舍得把鲥魚拿出來。”
“這話說的,”太後笑道,“那裏還沒有鲥魚,隻是我這裏頭都是老太婆,你來我這裏用,未免無趣,自己不拘去找那個嫔妃就完了,還在我眼前鬧呢。”
皇帝含笑起身,“既然皇額娘不待見兒子,兒子隻好走了,”他又吩咐唐五福,“等下送一尾清蒸鲥魚過來!”
唐五福應下,皇太後含笑看着皇帝離開的背影,對着麗貴太妃說道,“皇帝真的長大了,以後外頭的事兒,不用擔心了。”
“是呀,”麗貴太妃用銀剪子剪短了線頭,回道:“難得的是皇帝對着姐姐您這樣尊敬,這福氣是别人羨慕不來的。”
“那裏就是對着太後尊敬,”安茜笑道,“各宮娘娘,都是一樣的尊敬,貴太妃娘娘您還說嘴呢?知道您最喜歡紅寶石,今年緬甸來的紅寶石可都給您了。”
麗貴妃笑道,“我這麽一個老婆子了,還用什麽紅寶石,皇帝是孝順的人,我也沾太後的光。這紅寶收下了但是有些擔心,這皇帝這麽多嫔妃,他們都沒有,怕我被他們念叨就不好了。”
“這沒什麽,你是長輩,自然該你先用。”太後笑道。
“隻是皇上老是寵着瑨貴人,也不是回事啊,”說到了後宮,麗貴妃擔憂的說道,“瑨貴人一直沒懷上孩子,可見是沒福氣的,但是皇帝别的地方少去,這龍胎怎麽能多起來?太後娘娘該勸着皇帝才是。”
太後搖搖頭,苦笑道,“我在奧國之後,還勸約瑟夫二世不要幹涉子女的感情生活,我怎麽可能在自己這裏頭,打自己嘴巴呢?”太後想到後世的一些流言,說是慈禧太過強勢幹涉同治皇帝夫妻之道,故此反而起了反作用,所以她十分警惕,從來不輕易在這些事情上規勸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