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的意思是,這件事兒不是土爾扈特部出事兒,就是别的部出事兒,橫豎,反正要出事兒?”
塞尚阿笑而不語,“老弟您是太後駕前的紅人,怎麽還來問我這個外頭的人呢。”
“太後撤簾之後,就不見外臣了,”慶海苦笑道,“我雖然有個女兒在宮裏頭,素日進宮的機會卻是不多,到沒有老哥哥您有福氣了。”
塞尚阿微微一歎,“什麽有福氣,女兒的身子不好,龍胎都保不住,皇後娘娘也是一樣,入宮這麽兩三年了,一點動靜也沒有,說到底,我也不是要自己家的有所生育,”塞尚阿如今眼界寬闊的很,“隻是皇上還沒孩子,到底是不對勁啊。”
“皇上春秋鼎盛,日後子嗣還怕沒有?”慶海寬解道,“且不說老大人了,就麗貴太妃,時不時也要叫弟去城外靈驗的送子觀音處祭拜禱告呢。”
“不說這個了,”塞尚阿擺擺手,“還是談正事吧,這次在新疆的俄羅斯騎兵殺害土爾扈特部牧民的事兒發生了,朝中絕不會善罷甘休,就連恭親王也無話可說,你也是瞧見了,”塞尚阿說道,“恭親王說今年乃是太後聖壽,不宜大動幹戈。皇上是怎麽說的?”
慶海想起了上午在養心殿的一幕,恭親王見到皇帝十分慷慨激昂,似乎有些無可奈何,隻是說了一句,“俄羅斯人無禮,侵犯中國,原應該好好懲罰一番,隻是皇上明鑒,今年乃是皇太後四十聖壽,正要赫赫的操辦一番,以彰顯國朝以孝治天下之本分,内務府和禮部今年二月就已經開始籌辦萬壽慶典的事兒,若是貿然和俄羅斯人對壘,恐怕壞了這四海升平的慶賀之年……”
“這事兒,朕亦是如此思慮,怕皇額娘有所責怪,怪臣子們的心思都挪移到别的地方,這和朕的孝心自然是不妥當了,可朕也請示過皇額娘,皇太後早有慈谕,事有輕重緩急,國事家事自然有先後區别,孝敬之道,不在于靡費什麽,而在于心思,若是朕和諸位臣子均有勵精圖治之意,同心對付俄羅斯人,她老人家就是一茶一飯,也是心情愉悅甘之如饴,這是朕出來之後,到壽康宮知悉的事兒,正要告訴六叔和各位臣工呢。”
恭親王無言以對,慶海亦是暗暗咋舌,聽說皇太後雖然平時不拘小節,可在乎大禮,這樣的大節慶,萬萬沒有輕易放過簡簡單單處置的道理,若是要和俄羅斯人鬧起來,動了刀兵,沒有短短時間就結束的道理,連綿戰火個幾年乃是尋常之事,這樣以來這四十聖壽可就要耽誤了咯,這樣的話語,不管是否真心,都讓人無話可說,過生日的人都說不過了,那别人也自然不好說什麽。寶鋆是戶部尚書,職責所在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皇上,大軍若是再去新疆,怕這後勤糧草實在是難爲,今年甘肅陝西大旱,河套一帶黃河發大水,西北之地的賦稅,原本大部分就要供新疆所用,如今這些地方不平靜,供給新疆就是極爲困難,若是大軍西出陽關,臣怕,這糧草軍需饷銀等等難以爲繼。”
“這事兒,朕也和恭親王以前就商議過了,十二鎮不去新疆,”皇帝仿佛知道這些人要提什麽困惱的話兒出來,風輕雲淡,面對疑問十分從容,寶鋆驚訝的看着恭親王,恭親王一臉無奈,“寶鋆你說的極是,西北一帶不靖,出動大軍,耗時耗力不說,更要拖累地方,讓這些地方救災的事兒更爲不佳,西北,新疆,不動用中樞之兵,”皇帝笑道,“就讓新疆自己料理去,左宗棠練得各部好團練,也該拉出來試試了!”
“這樣都有了準備,”慶海喃喃,“想必是準備不少日子了,”他再想到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兒,放佛知道了什麽,起身行禮,“我這就回部裏頭,瞧瞧還有什麽可操作的。”
“海老弟,你知道什麽了?”塞尚阿笑道。
“這若是還不知道,那我真是豬一頭了。”慶海笑道,迅速的走了出去,心裏頭十分震驚,“我可不能拖後腿了,這回去就把理藩院的版籍全找出來,特别是北邊的,要一一看清楚!”
“皇上的意思是要動手,但是這剛開始不是咱們動手,自然有人動手,”塞尚阿笑着起身把慶海送出了花廳,“新疆的那裏頭讓左宗棠主持,别的地方,嘿嘿,那就要靠老弟的籌謀了。”
“什麽籌謀不籌謀的,還不是要仰仗着老大人?”慶海笑道,“理教院和理藩院都歸着老大人管,接下來在軍機處,可是要老大人出風頭了吧?”
“什麽風頭不風頭的,你老哥哥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也不在乎了,隻是以前太後召見的時候說的很是,”塞尚阿捏須奸詐的笑道,“理藩院權柄遠超前朝,理教院又是新設,自然是别人那裏虎口奪食,我這分管兩部,自然要讓兩部權柄大漲,不然若是兩院權柄小了去,沒什麽油水,也沒什麽升遷的機會,日後免不了被老弟你們這些部堂大人戳脊梁骨呢。”
“不敢不敢,”慶海說道,“那老弟弟我就先預備着,日後等老大人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