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榮祿說道,“怎麽看上去這樣的眼熟?”
他還要去曾國藩的府上去拜見,一時間也不欲多事,随即也不再多想,隻是暗暗記下這個鋪子的名号,一行人慢慢的朝着前頭走去,路過了一座戲院,水牌上頭寫着“穆桂英大破天門陣”“雁門關”“白蛇傳.斷橋”這三出戲,榮祿雖然不愛看戲,卻也知道,這三出戲是内廷裏面的主子最喜歡看的,親自删改訂閱。
小厮見到自己主子逗留,又解釋道:“這裏頭雁門關的蕭太後,是梅巧玲扮的,昔日西太後親自贊譽他扮的好,特意辭了一件朝服,命梅巧玲每逢唱此出戲的時候,穿朝服飾演,這可是四九城獨一份!老爺要不要等會也來瞧瞧?”
“罷了,日後有空了再來吧。”榮祿搖搖頭,淡然說道。
大街上到處都是西洋馬車,像榮祿這樣騎馬出行的人,反倒是不多了,接下來一路無話,榮祿到了曾國藩的府邸,這裏靠近了什刹海的位置,是内務府撥給曾國藩住的,日後若是曾國藩解職,這處宅子還是要收回去的。
宰輔門前必然是人山人海的,這裏頭的隊伍一直排到了大街上,牽着馬匹的那個小厮咂舌不已:“這人可真多。”
一個路過看熱鬧的閑人聽到小厮如此見不了世面,鄙夷得開口笑道,“這裏還叫多呢?兄弟,您是沒去賽大人府上門口瞧瞧,他府前,那可是連道縫兒都擠不進去咯。”
“賽大人也是軍機大臣,那裏有什麽區别?”小厮不悅的反駁道。
“同是軍機大臣沒錯,可人家女兒争氣,肚子裏正懷着一位小太子爺呢!”
榮祿讓小厮别繼續搭話,“你去遞我的手本。”
小厮拿着榮祿的手本朝着大門走去,不多會中門大開,楊嶽斌跑了出來,看見翻身下馬的榮祿,拱手笑道“仲華老弟來了。”
“提督大人。”榮祿笑道,“怎麽今個也在京中?來京中也不通知小弟,該罰酒三杯。”
“昨個才入京述職的,知道仲華老弟素日裏都在豐台,要不就在講武堂,忙的很,”楊嶽斌笑道,“所以不敢叨擾,先到了大帥這裏,老弟若是要做東,愚兄必須到,不醉不歸。”
兩個人攜手進了曾府,随即大門又緊緊關上,外頭的人驚訝無比,“這位爺是何方神聖?居然勞動楊提督親自出來迎接。要知道咱們在這裏都等了好幾天,曾中堂的大門都沒人能進去過!”
“你眼拙了吧,這位是榮祿大人,和武雲迪并稱滿洲雙璧!”
且不說外頭人的驚歎,楊嶽斌在遊廊裏拉住武雲迪絮絮叨叨,“仲華老弟,看在昔日同袍的份上,明年的大比武,可要多關照老哥哥我啊,我當着這個庫倫提督,”楊嶽斌滿臉無奈,“打仗撈不到打,這也就罷了,可這漠北,能有什麽好兵?!”
“漠北蒙古各部的騎士不是頂厲害的?”武雲迪笑道,“伯王爺的科爾沁騎兵估摸着都比不過你那裏的。”
“嘿嘿,若是論騎士精英,伯王的比不過我那裏的,科爾沁靠近口内,早就堕落的不成樣子了,論騎兵,還是漠北的好。”楊嶽斌自贊道,随即一臉不豫,“可老哥哥我手裏頭,使喚不動人!”
楊嶽斌抱怨道,“庫倫、烏裏雅蘇台、科布多三地增設總兵提督官,原本就是新設,再說了那裏頭的藩王,把自己手裏的兵看的嚴嚴實實的,派給我的都是些老頭子,當然了,這些人騎術也算上佳,隻是都是四五十歲的糟老頭子,如何能用?明年各省提督派兵入京比武,一群烏壓壓的老頭子騎兵,這不是讓我變成笑話嗎!我這個提督是沒法子當了!外頭人還說呢,說什麽蒙古都沒有正經總督巡撫的上官,我這個提督在那裏,可就是土皇帝了,我呸!誰要換,我就和他換!”
榮祿安慰道,“國朝平叛之戰甚多,這有了戰功的武将也多了起來,再加上講武堂畢業出來的武官,原本的武官額就不夠用了,總不能和以前一樣,有着總兵的頂戴,還做傳信兵的活兒吧?這也不合體統,爲了大家都有個實缺,所以中樞和兵部想了許久,把這蒙古諸部還有新疆青海等地,都要一一派出提督總兵将軍等。”
“這初始創設之事,辛苦是辛苦了些,比不得中原各省享清福,”榮祿笑道,“不過這也可是容易出成績的活兒,再者楊兄乃是曾督座下第一得力之人,若非你,誰敢去庫倫那個諸藩王齊聚的龍潭虎穴?楊兄若是在庫倫拉起一隻騎兵,比武之時大放光彩,誰還敢小瞧你?”
楊嶽斌死命拉住榮祿的手,“聽得老弟一席話,勝過低頭死命幹十年,既然朝廷這麽看得起老哥哥我,我就厚着臉皮問你這位朝廷的代表讨要了,庫倫提督府是新設的,人才緊缺,這講武堂出來的人,自然先多派幾個給我!”
“講武堂畢業的武官每省分配都有定數,”榮祿苦笑,“除去留在豐台之外的,各省都是沒有幾個,今年我可知道蒙古還沒有分派的名額,你若是實在想要,請旨就是。”
楊嶽斌跳腳,他是苗人,素來不拘于什麽體統身份:“若是要請旨,我還勞動你幹嘛,你和武雲迪兩個人一同在講武堂當着教官,不問你要,還問誰要?我可是知道的,你别诳我,這講武堂,嘿嘿,江尚書可是插手不進去!”
這還沒到曾國藩的花廳呢,榮祿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兄既然如此說,弟不敢不效力,我請示了祭酒大人,必然會給兄一個交代的,隻是兄若是在弟這麽訛了人去,”榮祿笑道,“日後庫倫若有動靜,你獻不出力,可會被人笑話哦。”
“動靜?”楊嶽斌瞪大了眼睛,“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