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太後說道,“這原本也怪不得你,誰叫咱們呢都不是公主,不知道他們這裏頭的委屈,”太後問榮壽公主,“妹妹的事兒,你知道嗎?”
“知道一些,”榮壽公主回道,“隻是不知道什麽程度罷了,問過幾次妹妹,她都不肯說。”
“也是,你妹妹老實,自然覺得不好意思說,你有是這樣的性子,他們也不敢過分欺負你,”太後正容說道,“這事兒雖然是祖宗家法,我倒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榮安公主的嬷嬷們在那裏?”
幾個嬷嬷跪了下來,皇太後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衆人都站了起來,聽着皇太後發怒,“你們原本是奴婢,居然敢攔着公主和驸馬見面,還敢索要賄賂,公主下嫁,倒是多了你們這麽多婆婆,實在是可惡,夫妻是否見面,難不成還要你們批準!我叫你們這些人跟公主下嫁,是爲了防着公主受委屈,少了人伺候,不是讓你們去當公主的家,給公主當管家婆的!”太後一疊聲的叫德齡,“實在是可惡,德齡在哪裏?把這些人都打發到慎刑司去!”
麗貴妃怒不可遏,“好嘛,真真是騎到人頭上欺負了!快快快,拉下去,速速杖斃了才算痛快!”
幾個嬷嬷癱成肉泥,止不住的叩頭請罪,榮安公主到底是善良,又求情不已,慈禧太後十分生氣,“這些狗奴才,”她從來不說這些侮辱人的話,今天看來是氣急了,“不能饒了她們。”
榮壽公主也跪了下來,“皇額娘請消消氣,您再生氣,也要看在這些是伺候妹妹長大的保姆嬷嬷,這樣罰了他們,到底是妹妹沒了臉面,外頭人說起來,說妹妹不體恤老仆,她們固然有錯,卻不能重罰。”
榮壽公主說的有理,皇太後也不能不聽,“好罷,就饒了她們的性命,打十個闆子,逐出宮去,不許再伺候公主。五福,傳我的懿旨,日後公主、郡主出嫁,陪嫁的宮人若是有以奴淩主之事,一概杖斃!”
“是。”
太後拉起榮安公主,喟然歎道,“不管是後宮還是子嗣,先帝留下來的人不多,你們啊,”太後搖搖頭,“這些事兒,早就該和我說,大家都是一家子的人,幹嘛煩心事兒自己擔着?家人不就是該這樣,要相互分擔嗎?若是都自己藏着,還有什麽趣味呢?”
。。。
榮祿拉住了馬缰,從馬上下了來,家仆早就候着,接過了榮祿手裏的鞭子,“老爺。”
“老太太呢?”
“和太太一起在花園裏逗着少爺呢。”
榮祿點點頭,撫了撫衣服的袖子,跨步進了大門,繞過中堂,朝着後面走去,到了後花園,隻見秋日的陽光之下,一個蹒跚學步的三歲男孩,張開雙手,笑着朝向一位婦人跌跌撞撞的走去,另外一位滿頭華發的老妪含笑看着兩個人。
“來啊,大哥兒,額娘在這裏,”背對着榮祿的婦人輕柔的呼喚着,“走過來,走到額娘這裏來。”
那個小男孩走了幾步,腿上卻還沒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巴一撇,眼見着就要哭出來了,突然看到婦人身後的榮祿,又破涕爲笑,雙手掙開揮動着,嘴裏咿呀咿呀的。
老妪擡起了頭,看到了正看得發呆的榮祿,“祿兒回來了。”
少婦抱起小男孩,轉過頭來,也看到了榮祿,眼中露出驚喜的表情,福了福,“老爺回來了。”
榮祿點點頭,“額娘,”走下了台階,從少婦手裏接過了小男孩,溫柔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男孩也不覺得眼前的父親生疏,抓住了父親的耳朵,一陣端詳,把鼻涕都抹在了榮祿的肩膀上。
榮祿抱緊了男孩,對着少婦說道,“我成日都在豐台大營,家中上下都靠着你打理,辛苦你了。”
“老爺說的什麽話,”不意夫君如此溫柔的說話,少婦喜出望外,連忙說道,“這是我的本分,不敢居功的。”
榮祿點點頭,對着母親說道,“這幾日休沐,我就回家來看看,過些日子就是阿瑪的忌日,我回來了,總是要上柱香的。”
“是呢,”少婦接過了榮祿手裏的兒子,讓奶媽帶了下去,笑道,“西太後也惦記着老太爺的日子,特意叫内務府賜了内造的檀木線香下來,預備着祭祀的時候用呢。”
榮祿身影微微一滞,随即十分從容,“太後聖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