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公主都是住在十王府裏頭,不和公婆同住,太後見到兩個人,含笑感慨,“一轉眼孩子們都這麽大了,咱們也是長輩了咯。”
“自然是長輩了,”麗貴妃笑道,“什麽時候太後您做外祖母就是好了。”
這話一說,榮壽公主猶可,榮安卻是紅了眼,低頭不語,慈禧太後微微皺眉,知道其中必有内情,可這事兒,不宜在大庭廣衆下查問,此時也就是打住,太後揚起臉,問唐五福,“有沒有什麽點心之類的?”
“在東配殿備下來了,還有太後從南洋帶來最好的燕窩,是金絲血燕,這會子滾的正燙呢。”唐五福回道。
“可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太後對着兩位公主笑道,“不然你們兩個就沒這口福了。”
“皇額娘也隻是說嘴罷了,”榮壽公主大方取笑太後,“海船每次歸來,也不知道賜了多少東西給我們兩姐妹,這會子倒是小氣這點燕窩了。”
慈禧太後哈哈一笑,“還是你看穿了我的意思,這血燕是馬來島的土王上貢的,他們自己雖然不吃,卻也知道咱們最喜歡這東西,不過麽我也沒白拿他的,火槍送了數十杆,又賜了一個王号,見他那裏港灣深邃,可以停靠船舶,就讓他營造起來,日後可做大船停泊港口。我用了用這燕窩,比安南和廣東出的好多了,”又問唐五福,“還有什麽?”
唐五福笑眯眯的說道,“還有南洋帶回來的石榴芒果菠蘿蜜等水果,這些北邊可是都沒有的。奧匈的蛋糕廚子也預備下了西洋的蛋糕,印度産的紫米粥也煮好了。”
“這也差不多了,”慈禧對着滿殿的人說道,“你們都先去用着,試試看,我瞧着水果也多,喜歡吃的,大家各拿一些去,賞人或者給家裏人,都是便宜的。”又對兩位公主說道,“你們兩個我好些日子沒見了,就呆在宮裏頭呆些日子,叫皇後打掃宮室出來。”
“是,皇額娘不一起嗎?”皇後問道。
“我先去更衣,你們自便,”太後笑道,“我可不一定來了,你們若是幹等着我,那就要餓肚子。”
滿室麗人魚貫而出,太後歎了一口氣,安茜送上了茶水,“娘娘剛回來,又是聽了這麽多話,累了吧?”
“也不是累,隻是覺得煩,成日裏頭就是說這些,略微聽進去就是受夠了,這些年輕人,啧啧啧,總是不安穩些,比不上昔日先帝的後宮安靜咯。”太後喝了口茶,“不過也正常,每戶人家不就是這樣家長裏短的事情嘛,偶爾聽聽,倒是也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太後問,“德齡呢?”
“已經在後殿等着了,小安子也在。”
“那咱們到後頭去,”太後起身,繞過寶座和屏風,慢步走過甬道,後頭就是寝殿,匾額是“長樂敷華”,到了裏頭,白發蒼蒼的德齡已經在殿裏候着了。
行禮之後,太後讓德齡坐下,開頭第一句話就是,“日本國裏頭有沒有宣禮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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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外,軍機大臣正在候着皇帝,準備叫起,寶鋆看着左右無人,就悄悄的對着朱學勤說道,“我說老朱,你覺得這新疆的事兒蹊跷不蹊跷?”
“寶公,”朱學勤很是讨厭寶鋆這麽叫自己老朱,但是他又不能回敬寶鋆爲“老寶”,這詞未免又諧音不雅之嫌,所幸兩個人熟得很,朱學勤也不太在乎,隻是有時候苦笑而已,“你說,這怎麽蹊跷了?”
“還不蹊跷?那個浩罕國主,素來不知中華,如今怎麽就突然來了新疆,還給咱們帶來了禍事。”
“你的意思,”朱學勤說道,“是俄羅斯人的驅虎吞狼之計?”
“這是一層,假道滅虢也不是不可能的,”寶鋆搖頭晃腦,見到左近沒人理會自己,恭親王正在和文祥說着什麽話,李鴻藻閉目養神,胡林翼在發呆,于是悄悄的伏在朱學勤的耳邊說道,“我瞧着,那個撺掇着浩罕國主投奔中國的破落秀才,不會是宣禮處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