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海又因爲禮儀的事兒,和大主教發生了争執,按照西方的傳統,領受者需要跪在主教面前,由主教親自給領受者授予,慶海眼嚴肅的告訴大主教不可,“中國禮儀之中,未有帝王跪拜宗教領袖之意,大主教雖然尊貴,到底還不是教皇,我們太後乃是萬金貴體,如何能跪拜于此地!就是見貴國之女王,也沒有行跪拜的道理!”
赫德默默的翻着白眼,難道和那個紅衣大主教說,對不起,你的身份 不夠,太後不肯跪嗎?隻能拼命解釋,東西方禮儀不同,後來折中處置:太後依舊跪下,隻是紅衣大主教于太後之側行授予之禮,避免了大主教蹭太後的跪拜,這也就是朝中沒有重臣出來,慶海也是作風新潮,且惟太後之命是從,不會多在這些禮儀之上計較,稍微面上過得去就收篷,且慶海知道,這次來英國,不是擺架子的,若是态度謙和一點,能多拿點東西回去,就是最好。
太後穿着吉服在大教堂裏,身子有些不舒服,一個穿着東方衣服的人在這裏,肯定是不舒服的,紅衣大主教把那個勳章遞給了太後,太後自己動手把勳章挂在了胸前,唱詩班的小孩子唱起了聖歌,大主教念叨着什麽,太後看了看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胡亂的做了胸前畫十字架的動作,又雙手緊握放在胸前,跪在墊子上喃喃自語,“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愚蠢的儀式什麽時候能結束……我來倫敦不是當布道者的……要不是爲了拍英國人的馬屁,我才不會來看這些死人頭,……阿門!”
紅衣大主教滿意的看着這個跪在墊子上虔誠的東方國度太後,他似乎覺得已經皈依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這樣一來,英國的宗教界對于慈禧太後十分的滿意,特别在太後領受了勳章之後,又命令自己的親随都一同跪下聽從大主教的教誨,不僅大主教,在觀禮的首相和愛德華親王都是十分滿意,威廉已經準備好,無論中國太後來倫敦的目的有沒有達成,自己必須要送給她一份大禮。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太後掙紮的站起來,唐五福連忙扶起,太後命人送上給紅衣大主教的禮物,一份蘇州織造繡的耶稣洗禮三王賀禮圖,還有一個景德鎮制的瓷地球儀,又有若幹金銀之物送上,紅衣大主教果然十分喜歡,連連叫好。
愛德華親王上前,“尊敬的太後殿下,我的母親,英國女王已經從懷特島趕回來了,就在明天晚上在白金漢宮舉辦盛大的歡迎晚會,迎接您這位遠東來尊貴無比的客人。”
太後微笑,“真是太好了,我迫不及待希望看到女王陛下,要讓我可以傳達來自中國的敬意,謝謝愛德華親王。”
“能爲您這位迷人的貴客服務,是我的榮幸。”
這幾日都是愛德華陪着慈禧太後的,兩個人說話之間少了許多隔閡,太後自诩最擅長和人交流,愛德華小自己幾歲,差不多是同齡人,加上後世的經驗,也不會拘泥于禮法和見識所限,兩個人聊的頗爲健談。
維多利亞女王之後,就該是這位繼承國王的位置了,和他交好,對中國總不是壞事,兩個人一同上了馬車,太後今日想去泰晤士河和大本鍾瞧瞧,愛德華親王自然是當仁不讓的陪同了。太後笑着對愛德華說道:“親愛的愛迪,你可是大英帝國的儲君,也是偉大的繼承者,怎麽我看着你很空閑啊,都不用處理政務嗎?”
愛德華微微苦笑,他看了一眼郭嵩焘,郭嵩焘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殿下,英國國體和中國是不同的,我們這裏,内閣做行政的工作,議會會來批準,我的母親會總攬一切,我并不需要,做太多的工作,我更喜歡去騎馬,或者劃船。”
太後早就從郭嵩焘那裏得知,維多利亞女王怪罪愛德華的放蕩不羁讓自己的丈夫早逝,所以一直都沒有安排具體的政務讓愛德華處理,當然,現在的愛德華很享受這種狀态,但是,假裝不清楚這件事的太後,決定挑撥離間一下。
“愛迪,”太後這幾日在英國現學現賣,也學到了不少英語——且認爲太後是學霸罷!“你讓我想起了我的丈夫,是的,就是去世的那位,他以前也經常和我傾訴,他根本不喜歡處理政務,而更喜歡寫字作畫,如果上天讓他能選擇的話,他一定會選擇做一位從事文學工作的臣子,而不是每天都處理政務。”太後憂愁的看着愛德華,“你讓我想起了他,哦,對不起,我有些激動了。”
郭嵩焘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指甲,他似乎發現了自己的手指甲是如此的好玩,似乎可以玩上整整一年。
馬車辚辚向前,愛德華眼中露出了可憐的表情,拿出了胸前的手帕遞給了慈禧太後,“殿下,我聽說了你的事迹,是的,我對我們國家對您丈夫做出的壞事表示歉意。”
“不不不,那隻是該死的反叛者,”太後接過愛德華拿出來的手帕,抹了抹淚水,眼圈紅紅的,“我并沒有抱怨的意思,愛迪,身在皇室,卻要承擔巨大的責任,而你們的内心,都是如此的柔軟和細膩,是多麽的難受啊。”
郭嵩焘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愛德華感動的拉起太後的手,“您是如此的體貼,沒想到,我的殿下,您是懂我的。”
太後握住了愛德華的手,“是的,親王殿下,不過您還是要承擔起該負責的責任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