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翠連忙揮手讓暖閣裏頭的太監宮女都出去,皇後按捺住心緒,強笑道:“萬歲爺這說的什麽話?皇額娘說這個了?”
“自然不用皇額娘親自說,”皇帝臉上有着不快,“地下自然有無數人,要揣度着皇額娘的心思,來謀求着加官進爵,董元醇,當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是揣度,自然就是胡亂猜的,”皇後解釋說道,這不僅是她作爲兒媳的責任,之前在含碧堂的一席話,皇後到底聽進去了,“皇額娘難不成還沒和萬歲爺說過,什麽時候撤簾子?”
“皇額娘和朕說過,”同治皇帝夾了一筷子蟹粉魚翅湯包在自己的碟子裏,翻來覆去,将那個湯包拆的湯水四濺,卻是不吃,“說等到大婚之後,就安排撤簾子,這原本是說好的,我也心裏實在是感激皇額娘,誰知道,今個李師傅和朕說,說外頭有消息,董元醇預備着叫禦史聯名,要繼續請皇額娘垂簾聽政。”同治皇帝十分苦惱,刷的放下銀筷子,“朕真不知道那個是真那個是假的了。”
皇後起身給皇帝拿了一蓋碗井水湃過的金銀花萃薄荷蜜露來,“皇上喝點這個,平平火氣,既然是皇額娘說過,這事兒,自然錯不了,隻怕是,”皇後凝思,“是外頭的人自作主張。”
“他們沒有那麽大的膽子,”這麽多年,皇帝也到底曆練了不少,“皇後你不知道,以前朝中就有這樣的話,”皇帝拿着蓋碗輕輕蓋着,乾隆粉彩春桃鴛鴦蓋碗發出清脆的聲音,“叫宮裏頭的雲,軍機處的雨。沒有宮裏頭的意思,外頭的人根本就不會多事,更何況,這些禦史,就連軍機大臣都算不上,”皇帝把蓋碗一推,毫無食欲的樣子,“自然是有人吩咐的。”
“是不是六王爺的意思?”
“六叔?”同治皇帝搖搖頭,“他隻有看着的份,不會多管這事兒,皇後,”同治皇帝有些懊悔,“正月裏頭的事兒,也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皇後自然是知道養心殿的事兒,這事兒四九城私底下老早傳遍了,不過這時候隻能裝作不知道,聽着皇帝在說話,皇帝顯然是鮮少找到人可以傾訴心事,皇後是最好的人選。“那時候皇額娘自然是生氣極了,雖然後頭不再避着不肯見朕,可朕總是覺得,和皇額娘,不複往日的親密,這母子之情,似乎還生疏了不少,”皇後欲言又止,皇帝微微一笑,“你也覺得朕甚是不孝?”
“皇額娘如此厲害,朕有時候覺得自愧不如,但是,朕,絕不信,做的比不過皇額娘,朕一定要做的更好,要讓皇額娘安安心心的頤養天年,讓朕可以好好的孝敬皇額娘!”皇帝堅定的說道,眼中的堅毅誰都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