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轉過臉,看着殿上神色不一的人,微笑道,“都跪安吧。”
“嗻。”
董元醇邊走出養心殿,卷起馬蹄袖子,眉心緊縮,心裏亂糟糟的,“董翁,”身後的慶海小步趕了上來,喊住了董元醇,“你以爲今天的事兒意下如何?”
董元醇搖搖頭,頗爲憂慮,“今個的事兒,不妙,太後性子那麽剛強,昔日肅順在禦前對太後不敬,太後都要抄家流放的,今日的事兒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可今上畢竟是太後唯一的親生兒子!”慶海把聲音壓低,急促的說道,“文宗皇帝就這麽一根獨苗。”
“是啊,所以那不忍言之事,必然是不會有的,”董元醇點點頭,“可今上的手段委實太拙劣了!”這時候穆揚阿快步走過來,慶海穆揚阿和董元醇如今可是朝中太後一黨的主力,三個人都是正位正二品的位置,穆揚阿還加了從一品大學士的銜,穆揚阿聽着董元醇說話,“如今的樣子,正是應了那句騎虎難下的局勢,今上這麽直說,叫太後的面子要怎麽擺!兩宮離心,是眼見的。”
“我瞧着太後的語氣,怕也是怒極了,”慶海是這三個人裏面最早和太後接觸的,他撚須愁思,“兩宮離心,内宮必然是會有波瀾,如此以來,朝政怕是又要有所變化了。”别的變化是不怕,就怕自己這幾個太後黨從此要失勢了。
陳孚恩已經被打發到了講武堂當個祭酒養老了……這可是前車之鑒,在這宦海裏頭,不進則退,董元醇咬咬牙,“不管如何,咱們三個不能亂,去我的府裏商量一番,這裏人多嘴雜的。”
三個人聯袂而去,路過李鴻藻的時候慶海瞥了一眼李鴻藻,不敢朝着他發火,隻是對着宋太安喝道,“你以爲是從龍之功,别人看起來卻是離間母子親情,日後總有你的好果子吃!”說吧随即拂袖離去。
宋太安臉色又白了幾分,卻還是帶着自得的笑容,倭仁和徐桐走了過來,朝着李鴻藻拱手,“李相,今日全靠你運籌帷幄,才能有如此局面!”
李鴻藻擺擺手,“都是諸君的功勞。”幾個人走出了養心門,今日看來,似乎門外的太監侍衛都對着自己幾個恭敬了許多,李鴻藻對着宋太安說道,“你是首功,誰都奪不走的,隻是,說不得,要貶出京呆段時間了。”
宋太安搖搖頭,“無妨,學生無所畏懼。”
“這才是吾輩的好漢子,”李鴻藻贊了一句,又轉過臉吩咐倭仁和徐桐,“别瞧着是太後已經打開了一個口子,讓皇上大婚,可這到底隻是大婚!叫人上折子,稱贊太後聖德,開弓沒有回頭箭,皇上下了決心,咱們做臣子的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怕!”
幾個人點頭稱是,後頭卻響起了一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