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禀太後,這些日子,萬歲爺時常請李師傅一起在弘德殿,”德齡慢條斯理的說道,“裏頭說了那些話,奴才卻是不知道。”
“你也不該知道,”慈禧太後淡然說道,安德海已經把殿内的宮女都趕了出去,暖閣裏頭隻有主仆三人,“我讓你主持宣禮處,不是讓你隻看着宮裏頭的,外頭的朝臣,洋人的動向,各地的督撫,八旗勳貴,綠營軍官,三教九流,藩屬各國,這些才是宣禮處的重點,”德齡默不作聲,點頭稱是,“皇帝雖然不怎麽喜歡這幾個師傅,可到底也是尊師重道的,估摸着想要多學些東西吧,不用管了,去養心殿吧。”
“嗻。”
唐五福伺候着慈禧太後出宮,安德海和德齡走到殿外恭送,等到太後的轎辇出發,安德海擡起頭,眉眼之間有些擔憂,“德公公,萬歲爺這事兒,似乎不太對啊,大年初一來請安的時候,我瞧着就是古怪。”
德齡袖着手,“萬歲爺長大了,自然心思多了起來,不過想必娘娘是不怕的。”說完就轉身朝着後殿走了。
安德海撇撇嘴,也走出了儲秀宮,到了南熏殿自己的值房裏,幾個小太監迎了出來,拍身子的拍身子,攙扶的攙扶,口裏說着“師傅,”扶着安德海上了炕,又給他脫了靴子,敲背按肩的,又有人奉上了熱熱的茶,安德海喝了一口,笑道:“你們這些猴崽子,伺候人的功夫見長啊。”
一個爲首的胖太監陪着笑:“這那裏及得上師傅您呀,****在太後身前伺候着,把太後老人家伺候的高高興興,還能把這内務府的工廠辦的妥妥當當,我們這些奴才沒什麽用,不懂得當差,能讓師傅您滿意,開心,那就是伺候到位了!”
邊上的幾個太監也連連點頭,“就不說别的宮裏頭的公公比不上師傅您,就是内務府的那些官老爺,不是也要上趕着問咱們師傅要錢嗎?”一個小個子太監拿了一本冊子出來,“這不,六王爺來拿錢了。”
安德海接過冊子,随意翻了翻,冷笑一聲,把冊子放了下來,端起茶盞隻是喝茶不說話,幾個太監面面相觑,這幾個太監都是這十來年之間進宮的,進宮之後認了字,學了算術,是安德海手下得力的幹将,安德海有時候伺候太後不得空,就叫幾個人出去各個廠子巡查,這幾個人在外頭也是赫赫威風,可在安德海面前是不敢炸翅,見到安德海不悅,幾個人面面相觑,“師傅,這怎麽了。”
安德海漫不經心的喝着茶,氣勢遠遠和在儲秀宮的時候不同,“六王爺真當我這裏是聚寶盆?這銀子是嘩嘩嘩随便能變出來,當年設立的錢是内務府出的不假,可若是沒有我,那裏還有能如今的局面,這些年,給了六王爺他們多少銀子?還不知足,外頭的人早就抱怨,說裏頭那些人,”安德海指了指内務府大堂的方向,“都是些吸血鬼,咱們這些太監當差兢兢業業的,省下的錢都去了内務府包衣的口袋裏了。”
安德海抱怨完畢,“六王爺真是大手筆,”安德海冷哼一聲,“八旗的犒賞也要我這裏出一點子,我這又不是戶部!”安德海又翻開那個冊子,“北洋水師年賞三十萬元,十二鎮年賞一百萬元,諸王一百萬元,我的老天爺,”安德海瞪大了眼睛,“恭親王年賞五十萬!嘿,他倒是真不客氣!”
林林總總算下來,就算是安德海見慣了富貴,可這個總數也實在是讓人心驚肉跳,安德海的臉色一下子就刷的黑了下來,“哼。”安德海沉默不語,黑着臉想了許久,“把去年的總賬拿過來!”
一個太監跑到内室去,捧了一本賬本出來,安德海翻開,指着最後的那個數字,敲了敲,“把這個改小了,”幾個人沒有質疑,按照安德海的要求改小了,安德海這才稍微舒心了些,斜斜的靠在炕上,“太後今個的旨意,要拿一半給内務府,就把這賬上的一半,拿到内務府去,至于不夠數的話,那就讓六王爺自己去找主子娘娘打擂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