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勝文回答道,“别的打聽不出來,就知道是恭親王家的産業。”
皇帝起初覺得很不可思議,就算皇太後再對這個小宮女不滿,也不可能說送到恭親王府裏去,隻是這時候皇帝的怒火已經成功被煽動了起來,再想到前幾日,恭親王還義正言辭一副道學先生的樣子要自己修身養性,戒驕戒躁,“這會子倒是來幹涉内宮的事兒了!”
自從依附肅順的張文亮被貶到定陵守墓之後,陳勝文一直都是謹小慎微,在禦前提心吊膽的伺候着,就不說别的,時不時太後叫自己過去問皇帝的起居,自己都要捏着一把汗,怎麽樣把這個事兒瞞下來,皇帝叫他去查,他不敢不查,可查了出來,陳勝文卻不敢不說話了,“萬歲爺想必這也不過是個巧合,桂蓮兒到了外頭,似乎也還沒要許配人家的意思,隻是住在裏頭不許出來,萬歲爺,要不要把德齡公公叫來問一問?這些事兒,德齡公公必然是知道的。”
“不用問了,那個老鬼,朕都請不過來,隻是說了幾句話來打發我,哼,他忠心的很,怕朕爲難他,所以才說了這些,”同治皇帝看上去平靜的很,手卻是一直在發抖,“陳勝文,你說,皇額娘對朕好不好。”
“皇太後就萬歲爺您這一個兒子,怎麽不好呢?”陳勝文連忙說道,“這些年日常的事兒,雖然都是鍾萃宮娘娘照顧萬歲爺,可皇太後這不是忙嗎。”
“是啊,是忙,”同治皇帝悠悠出聲,“忙的這些閑事都管,可見是正忙。”
“萬歲爺,”陳勝文不敢苦勸,這些神仙打架的事兒,自己若是攙和,怕是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奴才也不敢說什麽,隻是想讓萬歲爺做什麽事兒,都要三思啊。”
“朕知道你是爲了朕好,”同治皇帝閉上了眼睛,“朕心裏有數,額娘有句話說的很對,”同治皇帝沒說那句話是什麽,“朕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日後都沒有說話的份了,你明個讓李師傅過來,朕有事兒問他。”
“嗻。”
同治九年正旦,皇帝禦乾清宮,群臣三跪九叩,賀同治皇帝萬壽節,賜宴之後,皇帝又親自來儲秀宮請安,這會子皇太後正在把群臣的賀表全部讓安德海拿出去,慈安太後也在,同治皇帝朝着安德海冷冷的看了一眼,肅穆的朝着慈禧太後打了個千,太後笑眯眯的看着皇帝,“過了年,過了生日,果然就是大了一歲,”對着慈安太後說道,“看着風範很是不錯。”
慈安太後恭維着點頭稱是,慈禧太後問:“今年正旦的藩屬來了不少,青海的紅教活佛也來了幾個,你都見過了?”
“理教院和理藩院還沒定好日子,”同治皇帝說道,“等定下日子,就在紫光閣賜宴,再讓他們去園子裏逛逛,也就罷了。”
慈禧太後點點頭,“不可怠慢了,賜宴的時候皇帝去一下就得了,别的時候讓他們弄去,”慈禧太後對着慈安笑道,“日常說的都是這些事兒,倒不像是母子之間該說的話。”
慈安太後看了一眼垂手站在地上的皇帝,捏着帕子笑道,“娘娘幫着皇帝管着朝政,自然與尋常母子不同,自然要說的這些了,臣妾就不一樣了,素日裏見咱們皇上,都是說的吃什麽,穿什麽,平時都是誰跟着皇上的,誰伺候的可心,”慈安太後轉過臉,若無其事的說道,“朝政上的事兒,我是聽不懂的,也隻有娘娘這樣的大才,才能把朝政料理的順順當當,讓咱們皇上輕松不少呢。”
安德海聽着話有些不對,但也不知道那裏不對,隻好拿了一個凳子上來,慈禧讓皇帝坐下,皇帝搖搖頭,“這時候喝了酒,身上乏得很,兒子想早些回去安置。”
“也好,新年剛到,還有的忙,你早些睡吧,”慈禧太後點點頭,“去年的新科進士有幾個人選館到了翰林院,我瞧着都不錯,青年才俊,就讓他們陪着你讀書吧。”
“全憑皇額娘安排,兒子告退。”同治皇帝恭敬的低下頭,退出了儲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