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左宗棠真是會扔炸彈,太後的額頭似乎都出現了黑線,自己從兩江的地方讓位出來,雖然如同權勢滔天,西北之事一言而決,可到底是心裏不舒服的,如今過攤是破罐子破摔了,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别人不好過,看來,這個正月,京師裏頭要跳出許多魚蝦了。
“這個左蹶子!”寶鋆在自己的府裏大跳,剛才摔了一個茶盞,丫頭們正在地上收拾着,“真是唱了一出好戲啊,”寶鋆對着趕過來的沈桂芬說道,“這個湖南佬,都準備去玉門關了,還鬧了這麽一出戲,比重華宮的戲可好看多了!”
沈桂芬是恭親王極爲欣賞的人,也是寶鋆往日裏交往頗深的好友,如今雖然還在山西巡撫的任上,山西離着京師近,年初四就進了京,剛在家裏安頓好,就出門來尋寶鋆,瞧見了寶鋆大發雷霆這一幕。
沈桂芬是同治五年才出任山西巡撫的,和崇厚是同一年外放的,左宗棠的折子他瞧見了,倒是不以爲然,因爲和自己沒什麽關系,見到寶鋆如此惱怒,微微驚訝,随即一思索,就知道寶鋆爲何如此了,“寶公以爲,這左宗棠的折子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這那裏是要爲地方上的那些封疆大吏上眼藥,這是要對付咱們呢,”寶鋆氣沖沖的說道,不耐煩的讓丫鬟下去,“踞于職位之上日久,弊端有多,财計不通,政令不行,上情不能下達,下求不能上至天聽,這話的意思,皮裏陽秋,暗有所指啊。”
“可左季高的折子裏頭說的很清楚,說的就是地方督撫,”沈桂芬笑道,“必然是不會對着議政王和寶公等軍機大臣的,這洋務的事兒,朝中沒有議政王主持,誰還配呢?難道給弘德殿那些腐儒嗎?不可能的。左宗棠也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他們這些封疆大吏,朝中沒有人支持着,還能當得了幾年?還想如今這樣滋潤?别的不說,寶公您戶部裏頭的厘金卡上那麽幾分,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寶鋆哈哈一笑,“你說的極是,如今,那些窮的省,比如廣西、雲貴、或者河南陝西等地,都是指望着這厘金分潤一點給他們花,不然,就憑借那些人當官的手段,寅吃卯糧怕是都最尋常的。”
“是這個意思,”沈桂芬儀容沉靜,風度翩翩,寶鋆随即想到什麽,“不對啊,左宗棠可從來不是咱們的人,東南督撫,隻有一個曾國藩和咱們最近,左宗棠如今得了宮裏頭的奧援,這事兒還沒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