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必然是彭雪琴先下手爲快了,”寶鋆捏着胡子笑道,“你想想,這事兒鬧了出來,吃虧的可是他彭雪琴,一個鬧得不好,豈不是要讓回家養老去,這可是身家性命的大事兒啊,彭雪琴又不是沒殺過人,當年在金陵,死在他炮下的逆賊們還少了去的?”
文祥默不作聲,細細想了一會,問曹毓瑛:“這個威海道王真趨,琢如,你記性好,這個人是誰的人?”
曹毓瑛笑道:“文公,你這個天官管的是四品以上的,從五品的威海道不知何人倒是尋常,”曹毓瑛博文好記,尋常人記不住的地方官吏履曆倒是記住了滿腹,“此人别的不知道,下官隻是知道,此人是湘軍出來的,舊年平過長毛之亂,因功保舉到了這個位置。”
恭親王微微吃驚,這才知道無風不起浪,“可這,”恭親王擡起頭,見到賈幀外出巡視灤平,李鴻藻去給皇帝上課了,左右都是自己的體己人,“這是要拿自己的心腹開刀?”
曹毓瑛搖搖頭,“話說彭雪琴主持北洋水師以來,北洋蒸蒸日上,前些日子又威逼西班牙吐出了蘇祿國,實在是爲咱們大清争氣了,洪宣嬌之事還不知真僞,若是真的,也不過是一個婦人而已,算不得什麽,太後都已經讓那洪秀全的兒子還好好活在京中,洪秀全的義妹而已,算的了什麽?若是在太後手裏,若是彭雪琴想要,太後早就賜下去了,這曾大帥未免着急了些,”曹毓瑛畢竟說的文雅,隻是這麽點了一句就不說了。
寶鋆啞然失笑,“老曹說的就是文雅,要我說,這個曾國藩手也未免伸太長了,這北洋水師是湘軍的舊弟子湊起來的沒錯,可若是以爲他就這樣能名正言順得當北洋水師的太上提督,那未免也是癡人說夢了吧?還有,他一個文臣,封疆兩江,就是天下一等一油水的地方,中樞抽了湘軍的精銳組建十二鎮,可到底是沒虧待曾國藩,給他父母親三代追封,又給他一個公,從乾隆爺之後,這公爵可是沒有過的!死人活人的封賞都到了,還想怎麽着?又讓湘軍老弱病殘入兩江地方在衙門當差,這地方的武職都是他一言而決,報到軍機處來,咱們王爺沒有不準的,文公是個好性子,陳孚恩又是緊跟着皇太後的,這兩江的要員都是他曾國藩一個人說了算,恩寵至此,想必誰都無話可說吧?舊年上京述職,曾國藩在王爺這裏,苦求要免去兩江總督,解甲歸田養老,求一個安穩的晚年,王爺好言安慰,說本朝絕無兔死狗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