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直軍機若是不分管部務,怕也是說話不響亮,就似如今的李鴻藻,若是李鴻藻和科道那些清流關系不密切,能在外頭領起許多彈劾風暴,隻怕是在軍機處,連地下那些小章京的權柄都有所不如,賈幀也是管着春闱的事兒,死死的卡住進士的脖子,這才能在軍機處有立足之地。
一個穆揚阿若是不管部務,能在裏頭做什麽事兒?恭親王似乎很有信心能在軍機處架空穆揚阿,但是他似乎忘記了,賈幀、李鴻藻都在軍機處,都不是他的人,而且都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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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心夔應诏進圓明園,聽到太後對他複述在禦前的話語,不由得微微擔憂:“大司徒才是六部之中的翹楚,世人稱之爲地官,地位隻在天官之後,微臣怕議政王不肯輕易松口。”
“不肯輕易松口,那也隻好罷了,”慈禧太後毫不在意,這會子正在杏花春館閑逛,取唐朝詩人杜牧的詩歌《清明》中的意境建造,表達的是一種淳樸的田園情趣。 整個景群的建築布局具随意性,矮屋疏籬,紙窗木榻。館前的菜圃裏根據不同的季節,種植有各類瓜果、蔬菜類,有着濃郁的田園風味。北國春風幾度吹,吹的甚晚,這會子的杏花開的正好,放眼望去淡紅色粉紅色連綿一片,太後架着安茜的手,身前兩個拎着香爐的太監領着,身後也跟着幾個太監宮女,除此之外,隻有一個高心夔外臣跟着,慈禧太後淡然說道,“你說的極是,戶部尚書這個位置,議政王在意的很,但卻又是不太在意,畢竟吏部尚書的位置,在文祥手裏。”
“可吏部漢尚書是娘娘的人,這天官的權柄可就分了一半了。”
“什麽叫我的人,”慈禧太後笑道,“朱鳳标不過是感激我當年救了柏葰一命,才稍微靠着我一點,他号稱不黨,确實是名副其實,起碼做事起來不偏不倚,對着部務也是遵循軍機處的意思居多,這樣的人,算不得是我的人,我的人,在朝裏,不多,你高心夔算是一個。”慈禧太後滿意得看着高心夔,這會子太監來報,說是穆揚阿遞牌子求見,“看,這又來了一個,叫起,伯足,你陪着本宮一起見。”
“是。”
太後複又進春雨軒,這是大殿前後五間抱廈的軒,進去就有兩幅詩句镌刻在柱上:“最愛花光傳藝苑,每乘月令驗農經。”乃是乾隆皇帝禦筆,太後坐下,不多會,穆揚阿就到了,方進内殿,穆揚阿就大禮跪拜,慈禧點點頭,“這不是勤政殿,承恩公無需如此大禮,輪到慈安妹妹那裏,咱們也不是外人,起來吧。”
“太後恩典,”穆揚阿站了起來,衷心感激哽咽說道:“奴才在外頭也聽說了,太後的恩典,奴才無以報答,隻能是勤于差事,努力爲母後皇太後分憂一二罷了。”
“這話也不用如此,”太後惡寒,這演技也實在是太厲害了,厲害到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唐五福以爲太後有些冷,連忙遞了一盞熱茶來,太後擺擺手,指了指穆揚阿,“賜座,賜茶。”
高心夔隻是站在丹陛之下,穆揚阿顯然是知道了前日在勤政殿的事情,知道太後爲其争取戶部尚書的位置,說實話,這是六部之中第二最靠近軍機處的位置,說是不想,是假話,可穆揚阿也是明白的很,自己這樣的人物,沒有軍機處的首肯,就算太後一意孤行,怕也是難以成事,何不顯得自己忠心爲主,“娘娘的恩典奴才已經生受了,奴才原本是一個道台的命,承蒙太後青眼,這才一步步到了如今的位置,能在京中時常仰見天顔,奴才就心滿意足了,至于别的,奴才實在是不敢妄想。”
“呵呵,你倒是謙虛,在天津的差事當的怎麽樣,誰都瞧見的,你也無需過份謙抑,該是你的自然就是你的,以你北洋大臣、天津巡撫、工部尚書的位置,入京來,如何當不得一個尚書,你且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