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伯足,快請坐,”陳孚恩含蓄笑道,“凡事也要多看這些,說難聽點的話,你如今已經是在太後心裏頭挂上号了,就算做什麽差事,隻要好好得去做,将來總是少不了你的位置的,可若是要成爲那軍機處裏頭的幾個人,除了聖眷之外,手裏牢牢的可要抓緊的就是政績了!”
原本唯唯諾諾滿臉堆笑的小老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氣宇軒昂,豪情萬丈的部閣大臣,“别以爲老夫就靠着太後就能堅持到現在,若不是我當年在議和、籌謀戰事之中立下功勞,恭親王那些人豈能容許我留到今天!這也是我能在太後面前說話的資本,協辦大學士,這是酬我站位之功,當差的獎賞,就是有這點,恭親王一黨,如今就不敢對我怎麽樣!”
“伯足,你這一任外官,業績不能算沒有,但放在太後跟前,治理一縣之地,算不了什麽!”陳孚恩看着高心夔,語重心長得說道,“要知道太後如今與當年不同,雖然朝中還有恭王一黨,可如今太後和恭王的心思是一樣的,同道同治,這意思就是太後高枕無憂,不比當年風聲鶴唳,要靠着假死來卷土重來,所以,若不是我當年認識清楚了形式,如今也是流放的命,政治一道,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到了這個位置,恭親王身邊堆滿了人,我湊也是湊不進去的,何況老夫也是堂堂尚書,若是太過卑躬屈膝,豈不是丢了自己身份?所以老夫甯願另立山頭,你也知道,倭仁那一幫人,也是頑固的緊,太後大概也不願意恭親王一人做大,所以這才是咱們的立足之地!不是說要和恭親王他們别苗頭,要緊的事兒,自己的這一攤子事兒,離了你就不行!”
“伯足,這也是我樂意将你舉薦給太後的緣故,想在這朝局裏頭有立足之地,總是要有朋有黨的,你的才能被太後瞧見了,很好,豈不聞,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關于這差事麽,老夫倒是覺得不用太介意,當年軍機處新設,不過是一個傳公文的地方,看看如今?内閣才變成了養老的衙門呢,太後行事,必然是有其深意的。舊年的《戰武昌》,伯足你看了嗎?”
“看過一次,難不成,太後要讓學生,以戲喻理?”高心夔似乎明白了什麽,興沖沖得說道。
“當年廣勝豐實在是機靈,排了這麽一出戲來,多少人不看時事的,都知道了太後的神機妙算,你說說,”陳孚恩喝了一口茶,眼神之中露出老謀深算的光芒,“你要是把這些年的喜事都好好地排上戲文,太後,總不會不樂意吧?”
如此一說,高心夔就盡數領會了,“宣化之職,可不僅僅是禮部的差事,伯足若是這裏寓教于樂,豈不是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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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瞧見了沒,太後也是瞧不起這種背主的人,”寶鋆對着一同歪在炕上的恭親王笑道,“不過是任了一個什麽升平署的官兒,倒是顯得是娈臣一樣的角色,可笑高心夔,還巴巴得想着攀高枝呢。”
恭親王淡然一笑,也不說話,邊上的曹毓英倒是接話了,“太後怕也罷黜太多,失了體面,如此一來,咱們倒是也不用愁,”曹毓英對着恭親王說道,“陳孚恩橫豎也進不來軍機!”
“倒是這賈幀來了,不好處吧?”寶鋆說道,“畢竟是王爺的師傅。”
“沒什麽不好處的,”恭親王淡然說道,把河南省旱災的折子放了下來,“他若是明白我是議政王,他自然就知道如何相處,本王也自然會尊敬他這個師傅。”
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外頭蘇拉來報,說是賈幀來了,直房裏頭衆人就連忙站了起來,一起迎到外頭,一同迎了賈幀進直房,賈幀笑容可掬,對着恭親王大禮參拜,恭親王連忙扶住,“師傅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
“禮不可廢,”賈幀還是堅持行了大禮,才站起來,“如今我入了閣,就是王爺的下屬,這尊卑有序,是萬萬不能亂的。”
恭親王點點頭,讓大家坐下,蘇拉拿了茶上來,大家寒暄一番,恭親王笑道,“師傅來了,李師傅也來了,這軍機處也就六角齊全,前些日子,嶽父去世,兆霖又放了外官,這軍機處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師傅來了,這軍機處是有老臣坐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