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思本隻執行李泰國轉交的中國皇帝命令。若由别人轉谕,則未能遵行。如有阿思本不便照辦之事,則李泰國未便轉谕。
(三)所有此項水師各船員弁、兵丁、水手均由阿思本選用,仍須李泰國應允,方可準行。
(四)此項水師,俱是外國水師,應挂外國樣式旗号……”
李鴻章輕輕念完,放下手裏的本子,冷哼一聲,對着自己的師爺說道,“這個阿思本是失心瘋了吧?”
“沒想到中國赢了英國半場,英國人還是如此的狂妄自大,”那個師爺點點頭,“可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軍艦不是咱們的 ,倒是請回來了一個祖宗!”
“總理衙門要是這樣的合約都敢簽,明個皇太後就要砍了他們的腦袋。”李鴻章摸着唇上的短須,微笑說道,“買到洋人們的軍艦也就罷了,若是将來萬一中英再起沖突,這些洋鬼子,是要聽咱們的 ,還是聽他英國海軍部的?”
“自然是聽英國女王的,”師爺說道,“如此可謂是太阿倒持了。”
“況且阿思本這人不僅是這隻水師的總統,更是中國總水師之司令,這海關總署被英國人做着也就罷了,海關一事,事關賦稅,不過是給他一份俸祿多了些,若是這阿思本真的得逞,不如就把八裏橋那些英法士兵請過來拱衛中國好了,何須我這練什麽兵,真是可笑,李泰國以爲自己可以代表英國人來和中國讨價還價?哼,夜郎自大。”李鴻章不屑一顧,“坐什麽位置,就有什麽樣的當差方式,李泰國之前想着把本官的上海通商大臣和各地的通商大臣收回中樞,權責一統,這我不怪他勾心鬥角,站在他的角度,原是應該如此,可笑前些日子還敢來上海和我耀武揚威,說什麽租界乃是各國僑眷所居之地,一應試用法律應以各國爲準,我也懶得去理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是一點點都沒錯,這不,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可如今他屁股都坐歪了,自然做不久了。”
“東翁的意思?要推波助瀾一番?”
“不錯,阿思本倨傲無禮,我耐着性子才見了他一次,若不是在這個各國雲集的上海,怕名聲不好聽,這樣的蠢貨我才懶怠見的,橫兵吳淞口,很有禮貌的意思嗎?”李鴻章站了起來,“這事兒我是不管了,橫豎也是管不住,且等着旨意吧,若是上頭說能分我幾隻鐵甲船,我也就厚着臉皮和他周旋一番,若是沒有,嘿嘿,那我也就學國丈罷了,多送些土儀,打發了他就是。”
“有句話叫以夷制夷,去,把赫德找來,我倒是要問問看,這英國的首相,全國是不是都這個意思,要和中國繼續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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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意竟思借此一舉,将中國兵權、利權全行移于國外!”文祥看到這個大驚失色,随即怒氣勃勃,“原來希望的是讓英國人幫助購買船炮,聘請外國官兵來組建一支新式海軍艦隊,但事權——指揮權歸咱們,這李泰國,實在是不要臉!”
“這幾萬的銀子,若是丢了,也就罷了,可如今這可是一千萬的軍艦!”沈兆霖十分肉痛,“雖然隻是付了四百萬兩白銀,後續咱們賴着不付也無妨,可這四百萬,掉在水裏還有響聲!”
寶鋆也萬般無奈地表示,“美國大使那邊也回了消息,如今他們國内也有叛亂,一應水師都派去鎮壓了,咱們這邊也無暇顧及,不過他們承諾,會讓大使參與調停此事,事成之前,那一百萬兩銀子也不用支付。”
“這一百萬兩銀子畢竟是小頭,”文祥搖頭,“錢是小事,若是此例一開,咱們舊年在北京合議時積累下來的一點點體面可是又要丢了,法蘭西、俄羅斯、這些國家會怎麽看?隻會說咱們外強中幹!”
“六爺,”寶鋆對着默不作聲的恭親王喊道,“您給拿個主意吧!”
“如今之法,也隻能靠着洋人們的調停了,讓美國大使出馬,還有問問清楚這英國的大使,”恭親王慢慢說道,“英國的事兒在這裏是李泰國說了算,還是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