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額娘的話,早膳的時候,我去見過皇上了,那時候他還在寝宮玩蝈蝈呢,我吓了他一下,說要告訴皇額娘,他才慌慌張張丢下蝈蝈罐子,去弘德殿讀書了。”
慈禧太後微微皺眉,随即笑道,“你怎麽能吓他呢,他可是皇帝。”
“他是皇帝,可更是我的弟弟,皇額娘就這麽一個兒子,兒臣爲了皇額娘,也要吓吓他,讓他多讀些書才好。”大格格一本正經地說道。
太後微微詫異,慈禧太後眉開眼笑,一把摟住大格格,“我的兒,難爲你這樣得懂事理,”沒曾想大格格不過是比同治皇帝大了兩歲,居然地如此懂事理,“你說的極是,你呀,把這個皇帝弟弟好好管管,凡事别怕,有皇額娘給您撐腰呢。”
大格格應了,又拿着桌上的新桃奉給皇太後,看了看慈禧太後的臉色,“皇額娘,我瞧着您這些日子似乎臉色不太好,可别太勞累了。”
任何一個堅強的人都不會拒絕關心和愛護,慈禧太後點點頭,“也不知道怎麽的,最近這些日子老是睡不安穩,”太後拿着桃子吃了一口,也就放下,“今個起來也沒什麽興緻,還是你來了,皇額娘這心裏才舒坦了些。”太後又問,“最近可回去見你阿瑪了?”
“阿瑪倒是不常見,他每日裏忙極了,整日不呆家,我總是時常和額娘在一塊兒繡繡花,說說話,陪着看看載澄,”載澄是恭親王的長子,如今不過是六七歲的年級,複又說了些載澄的趣事,“實在是調皮的緊,那一日看到丫鬟頭頂的一朵牡丹花,硬是哭了一天一夜才讓額娘給他整整一本的十八學士!”
母女兩個在說笑間,唐五福又來禀告麗貴妃、雲貴妃帶着大公主前來,大格格随即站了起來,等到麗貴妃雲貴妃進來,朝着兩位太妃行禮,大公主溫和朝着大格格行禮,怯生生地請安道:“大姐姐,”大格格一把拉住大公主,兩個人親親熱熱得見了禮,大格格朝着慈禧請示道:“我陪着妹妹去院子裏看看金魚。”
“去吧。”慈禧太後滿意地點頭,一開始不過是想着籠絡恭親王,并給于嘉獎之意,沒想到大格格是如此的對自己的胃口,這種好感莫名其妙,但自己私下深深想了一次,自己到底爲什麽這樣喜愛大格格,應該是她那種沉靜不慌張的樣子很像自己吧,想比麗貴妃所出的大公主,大公主雖然是溫和敦厚的,可畢竟失了天家氣派,反而大格格更像是嫡出的貴女。
不過這話不合在麗貴妃面前說出來,麗貴妃見到大格格穩重的長女模樣,也是又羨慕又是嫉妒的,“哎呀,我的大公主要是有這樣的氣度就好了,大公主雖然是脾氣極好的,但是我總是怕她太柔弱了些。”
雲貴妃還是大大咧咧的直性子,聽到麗貴妃的話,捂嘴笑道,“姐姐這話說的,大公主太柔弱了,這宮裏頭誰還敢欺負她,皇帝雖然年紀小,可到底知道想着這個姐姐,有什麽好吃的,喊着‘這個賞給二姐姐’,大公主可是最好的孩子,難不成,”雲貴妃眼珠子一轉,“還怕過些日子大公主下嫁了,被額驸欺負不成?”
麗貴妃嘻嘻大笑,頭頂的紅瑪瑙流蘇瑟瑟發抖,指着雲貴妃的鼻子,嗔怪道,“就你會說嘴,哪裏能想到那麽遠的時候了,”兩個人嬉笑一番,麗貴妃對着含笑聽着話的慈禧太後說道:“什麽時候,請太後娘娘指點一番,大公主就一輩子受用不盡了。”
“這是什麽話,”慈禧太後笑道,“咱們家的孩子我能不疼嗎?再說了,先帝爺就留下一子一女,本宮不疼大公主,也說不過去這個理,就别說咱們幾個了,就是皇帝,等到大公主下嫁的時候,總要内務府翻個底朝天才是。”
雲貴妃合掌笑道:“正是此理。”三個人又說了些家長裏短,雲貴妃有些擔憂武雲迪和帆兒如今還沒有子嗣,當着皇太後的面,又不好說讓武雲迪納妾,隻是絮絮叨叨地說要什麽時候去朝天觀進香禱祝一番,拜拜送子娘娘。麗貴妃顯然是有事而來,說着說着,看到唐五福送上了馬蹄羹和炸翠玉果子上來,便放下手絹,卷起袖子,親手奉了一碗馬蹄羹給皇太後,原本因爲鹹豐皇帝薨逝而變得蒼老的面容,保養了這些日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嬌豔,“有個事兒,臣妾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什麽事兒,咱們姐妹間不能說的,”太後點點頭,“妹妹你說。”
麗貴妃瞅見太後的心情尚佳,便壯着膽子說道,“按照道理,臣妾的阿瑪仰仗太後的恩德,如今已經是二品的理藩院侍郎了,原不應該再多說什麽,可臣妾的舅舅前頭在戶部當個筆帖式,放了外官,又回了京,剛剛入了流,這不,聽說這就要開始京察了,”麗貴妃小心地看着太後的臉色,“外頭的風聲傳的什麽話兒都有,聽說六爺如今可是要大動幹戈,不罷黜幾百個,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