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在外頭就聽說了鄉君的武藝極好,手刃了好幾個洋鬼子,如今恰好鄉君在宮裏,不如讓鄉君露一手,也好讓我們見見世面。”
杏貞看着宛如玉樹一般婷婷站立的馮婉貞,隻見她穿着旗裝也是英氣勃勃的樣子,不由點頭笑着道:“這是自然的,鄉君,你意如何?”
馮婉貞爽快應下,不多會換了短打衣服,就在禦花園滴翠亭邊上站住,馮婉貞左手一掐劍訣,右手揮舞了木劍,從自己的右上方斜斜劈下去,便演了一路劍術來,隻見馮婉貞身姿婉若遊龍,翩若驚鴻,木劍被她舞動地虎虎生威,似有風雷之聲,杏貞看的目眩神迷,不由得拍手叫好,等到馮婉貞一聲嬌喝,原本飄逸的身影瞬間定格,一個金雞獨立,馮婉貞劍指半空,安德海等一幫伺候的宮人也連忙喝彩,馮婉貞氣不喘汗不流,一抱拳,“娘娘,臣妾獻醜了。”
“那裏的話,”皇後點頭,笑眯眯地說道,又揮手,讓宮女拿上毛巾給馮婉貞擦臉,“你的武藝确實出衆。”
“臣妾這些隻是小巧的功夫,”馮婉貞謙虛地說道,“比不過堂堂正正之兵,就單單說洋人的火器吧,就算武藝再高再強,遇到了火槍火炮,”馮婉貞想到之前被洋人追擊時候的情景,心有餘悸,“那血肉之軀也敵不過鐵槍鐵炮的!”
“這是自然,”杏貞點點頭,“可預見将來熱兵器,哦,就是火槍火炮,将會成爲主流作戰手法了,你也瞧見了,若不是李鴻章的火器營頂住,洋人早就打進北京城了。”
皇後覺得兩個女人在風景如畫的禦花園談軍事有些煞風景,于是就把話題轉了一下,“鄉君都在家中做些什麽?”
“回娘娘的話,臣妾原本是通州人士,在外頭野慣了,”馮婉貞有些不好意思,“在這京城裏頭覺得悶的慌,臣妾的父親又要叫臣妾學些針線活,學着管家,不要老是舞刀弄槍的,天天在我耳邊念叨,比嬷嬷還要碎嘴,哎喲,真是煩的不得了!”馮婉貞誇張地說道,皇後不由得一笑,邊上伺候的宮女太監也無不捂嘴竊笑。
“京城之中确實是悶了些,本宮以前也是覺得悶,不過還是要自己找樂子,偷的浮生半日閑就極好,不過你若是平日裏得空了,就遞牌子進宮陪陪本宮說話,這紫禁城雖然規矩不少,但是本宮是最喜歡自在的,你進來,本宮定然不會拘了你,”皇後接過了唐五福奉上的茶,“等皇上回銮,本宮就帶你去圓明園裏頭玩,那裏才熱鬧呢。”
“那就多謝娘娘了。”馮婉貞天真爛漫心直口快,皇後最喜歡這樣性格的人,兩個人說說笑笑,不多會,就到了晚間,皇後留馮婉貞用了飯,宮門馬上要下鑰,馮婉貞起身拜别,皇後點點頭,“你去吧,得空了就進宮來。”
馮婉貞低頭稱是,轉身走出儲秀門的時候,一個腰間系着白布的太監連滾帶爬地跑進正殿,馮婉貞轉過頭,隻聽見正殿裏面響起了呵斥聲和叫喊聲,不多會,深沉夜色籠罩下的巍峨宮阙裏響起了低不可聞,卻又連忙起伏的哭聲。
“當~~”鍾聲響了起來,馮婉貞看到所有的太監宮女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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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親王流着淚換下了身上的錦袍,把麻質的白布披在了身上,北京城内外道觀寺廟的鍾連綿不斷地敲響,夜色下分外凄厲,管家指揮者傭人把喜慶顔色的物件全部換成顔色慘淡的,恭親王府内外支起了白色的燈籠,頭上已經戴白花的福晉瓜爾佳氏,上前幫着恭親王整理衣服,恭親王木然呆立,由着瓜爾佳氏伺候着,臉上的淚水卻是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是啊,幾乎就是一母同胞了,二十多年來的往事,霎時間湧上心頭,兩人都養在孝靜皇後的膝下,一同上學,一同騎射,自己愛玩貪睡,每天四更要起來上學的,自己卻總是賴床不起,但是隻要保姆說一句,“四阿哥要走了,”自己就會連忙爬起來,顧不得洗臉,就要做皇帝的跟屁蟲去。
這些日子再也不在了,兄弟二人居然生死永隔,臨時之前居然都見不到最後一面,恭親王想到這裏,忍不住頹然坐下,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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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崩了!”
杏貞覺得耳邊轟的一聲,殿内别的聲音都聽不見了,隻是覺得一陣茫然,等回過神來,見到那個太監跪在地上,才想起自己剛剛聽到的話,不由得微笑道:“你說的是什麽混賬話,前些日子萬壽節皇上還親自給本宮賜了禮物呢,皇上在熱河好好的呢,再亂胡吣,小心你的腦袋!”
那個太監在地下不敢多說話,安德海肝膽俱裂,連忙喝道:“可是真的?什麽時候的事兒?~!”
“是昨個晚上亥時三刻的事兒,昨個龍馭上賓,宮車晏駕的。”那個太監戰戰兢兢地說道。
儲秀宮外響起了連綿不斷的哭聲,聽着聲音,大概是留在紫禁城裏頭的嫔妃們哭着趕了過來,景陽宮的鍾聲當當當地響起,安德海臉上帶着凄色,對着皇後跪了下來,唐五福等人都跪了下來,“娘娘,節哀啊!”
“皇後娘娘!”外頭響起了嫔妃的哭喊聲,鍾聲和哭聲終于鑽進皇後的腦子裏,皇後不敢置信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又聽到外頭響起的鍾聲,皇後突然明白了,那個太監不是在講胡話,自己的丈夫,大清國的皇帝真的駕崩了!想到這裏,皇後再也支撐不住,胸口一痛,哇的一下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