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出戲演的是《未央宮》,講的是劉邦即位後,命陳豨出征。陳豨求計韓信,韓信勸同反,并作内應。陳豨反後,劉邦親往征讨,并捉住下書人,搜得韓信反書,降旨委呂後處之。呂後與蕭何定計,诓韓信入未央宮,斬之。
倒是出新戲,隻是那個劉邦、蕭何倒是忠臣仁君的模樣,青衣飾演的呂後一副飛揚跋扈的樣子,
“爲陳豨思謀反行爲不正,我主爺去平叛統領三軍。
每日裏與蕭何商議朝政,平内憂除外患共享太平。”
蕭何屢次勸阻呂後不要殺韓信,将他貶爲平民就是了,呂後均是不肯,最後還惱怒了起來,芊芊玉指一指老生的蕭何,“呀呀啐!這大漢天下,什麽時候輪的到你來做主,就算聖上不出門兒,這朝廷我也能當一半的家!”
皇帝聽到這裏,原本平淡的臉上驟然陰了下來,韓信臨時前無奈唱到,“說什麽忠良死得苦,道什麽忠臣死得屈。似這樣汗馬的功勞前功盡棄,難道我今天要學伍子胥,也要身首離!”又怒視呂後,念白道“呀,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今日我死不足惜,奈何這錦繡江山,就要給這婦人糟蹋了!”又唱道,“牝雞司晨國之大忌,韓信我原是死不足惜,奈何婦人幹政滑天下之大稽,國朝就要分崩離析!聖上啊,春秋老去如何能制?”便被幾個武士拉了下去。
麗妃到底單純些,隻是看着津津有味的,一幹資曆老些的嫔妃面如土色,原本極爲随和的氣氛變得僵硬了起來,貞貴妃擔憂地瞧了瞧皇帝,又瞧了瞧站在樓下袖手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的肅順,也不多說話,到底是雲嫔看不過眼,用着比平時大好幾倍的聲音對着邊上的麗妃說道,“這出戲可真不咋的,麗妃姐姐您瞧瞧,這不是瞎編嗎,升平署的人都是吃什麽當差的!”
《西漢演義》裏頭說:高祖僞遊雲夢,擒楚王韓信,降封淮陰侯。廢置鹹陽,赫赫功勳,付諸流水。無怪韓信之郁郁不樂,而羞與降灌爲伍也。陳豨奉高祖命,平代州番寇,往辭韓信。韓信動以利害,嗾其起反,且約爲内應。陳豨至代州,遂自立爲王。高祖親征之,委托呂後及丞相蕭何監國。臨行猶再三諄囑,注意韓信之舉動。韓信與陳豨兩處,均有函劄往來。家仆謝公箸,醉後漏言,韓信欲殺未果。謝公著迳至丞相府告變,呂後即與蕭何定計,僞稱高祖已殺陳豨,誘韓信入賀。至未央宮前。突出武士數十人,縛見呂後,宣以反狀,證以家仆,斬于長樂殿鍾樓之下,并夷其三族。這故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雲嫔說瞎編的倒是也沒錯,皇帝雖然知道這事,但是到底是觸動了别的情腸,聽到雲嫔的話也不多說什麽,隻是眼神閃爍了一下,雲嫔拉了拉麗妃的袖子,悄悄指了指皇帝,麗妃見到皇帝陰着臉,突然也明白了什麽,連忙站了起來,對着皇帝說道,“皇上,這會子大阿哥和大格格都該醒了,臣妾去帶過來給皇上請安。”
皇帝點點頭,“讓他們自己玩就是了,朕這裏也看的差不多了,就這樣散了吧。”衆女站了起來,低頭行福禮,先送了皇帝下樓,一陣樓梯響之後,地下的大臣也俯身恭送皇帝,一群嫔妃默默無言,隻是相互看了看,麗妃瞧着皇帝遠去了,對着貞貴妃抱怨道:“姐姐,肅順這個人這樣編戲曲兒來含沙射影皇後娘娘,您也不說句話兒?萬歲都不樂意了。”
貞貴妃搖搖頭,“我倒是想說什麽呢,又被妹妹你岔了話頭去了,”麗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手裏還擰着帕子,“不過瞧着皇上到底也沒在意,皇上和皇後娘娘夫妻同體,怎麽會爲了一出戲而置氣呢,外頭那些人到底是白用了心機了,”貞貴妃吩咐梅馨,“你去把升平署的首領太監叫過來,好好說他一通!”梅馨領命而下,麗妃又連忙開口,“叫他謹慎些,有些戲就不必拿上來演了!”
肅順跟着皇帝到了煙波緻爽殿,見皇帝興緻不佳,肅順也不似往日一樣開解皇帝,隻是淡淡站着,一個太監拿了一封折子上來,“皇上,皇後娘娘的折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