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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圖爾是察哈爾蒙古騎兵裏頭的一個騎兵,今年三十歲,正是草原男子最好的年級,肩膀和山巒一樣堅實,胸膛像火把一下滾燙火熱,雙眸銳利地像天上的雄鷹,雙臂握住的彎刀像是野狼的牙齒,尖銳而且緻命。
阿克圖爾最近這幾年才跟着僧王南下剿匪的,以往都是在科爾沁草原上,近些年得了軍功,僧王又是極爲體恤下屬的,在京城裏置辦了一套三進的宅子,日後就準備在京城常住了,不過阿克圖爾對着漢話都不甚懂,隻能聽得懂一般的,皇後娘娘的話聽得一知半解,也不如别的同袍那樣這麽激動,隻是覺得皇後娘娘唱的曲子極爲痛快,在後頭待命的時候,阿克圖爾邊用絨布擦着自己的彎刀,邊哼起了皇後娘娘唱過的調子,雖然那裏頭的話唱不對,但是調子還是拿捏極準的,邊上的幾個成日在京裏頭的蒙古騎兵聽到阿克圖爾唱着曲子,不由開口笑道,“沒瞧出來,你這個大老粗倒是有個好嗓子,這瞧着嗓子,去戲園子票一把倒是就好,”邊笑着邊跟着阿克圖爾唱了起來,蒙古人向來都是能歌善舞的,對着音樂極具敏感性,幾個人跟着唱了起來,傳令官來報“察哈爾騎兵全軍出擊!”阿克圖爾翻身上馬,嘴裏全是沒有停下來,依舊自在地唱着,越來越多的人一起唱了起來,不僅僅察哈爾騎兵的戰士們唱了起來,馬步官兵的人,健銳營的騎兵都唱了起來,就連後頭忙着給大夥蒸饅頭的火頭兵也連忙唱了起來,擊鼓、吹号的士兵連忙跟上了大家的節奏,越來越多的士兵唱了起來,沖鋒在前面的火槍兵也唱了起來,“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他人,”
持着番号大旗朝着英軍沖鋒的火槍兵旗手高聲唱着,大步朝着前面走去,撲的一聲,右腿被英軍的流彈打中了,那旗手悶哼一聲,卻也沒有跪下,瘸着腿,一拐一拐地朝着前面奔去,自己不能倒!火槍營的番号在自己的手上!旗手繼續朝着前面疾行而去,一個法軍朝着旗手瞄準了半響,砰地一聲,旗手的小腹炸開了一朵血花,旗手痛苦地把左手按住小腹,停下了腳步,左手指間不停地滲出鮮血,邊上的一個火槍兵拉住了旗手,那個旗手左手一把推開,“快去!我這裏沒事!”強忍着疼痛舉起了大旗,“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他人!”那旗手繼續就唱着,火槍兵不忍離開,擋在旗手的前頭,朝着對面的英軍射擊,英軍們看到旗手在這邊,不停地朝着這邊圍攻而來,旗手看着同袍們停下了進攻的腳步,圍在自己身邊企圖幫着自己抵抗,連忙跺腳,又瘸着腳朝前進行,火槍兵們又朝着紅色衣服的英軍進攻了,那個旗手忍着痛繼續前行,像是一頭負傷的野狼,戰場上他也聽不清身後的士兵唱到那一段了,他就按照自己唱着,前進着,似乎這樣唱着,身上能不痛,小腹流出的血也不在意了,“番邦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的兵!”
幾個英軍朝着旗手射擊過來,前面的清軍紛紛倒下,終于這一塊區域内隻剩下了旗手一個人了,那個旗手舞動着大旗朝前走着,砰砰砰幾聲響,旗手的前胸左腰肩膀炸開了幾朵血花,那個旗手堅持不住,就要倒地的時候,把大旗朝着地上猛地一插,不讓旗幟倒下,嘴角流出血液,臉上雖然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卻還是裂開嘴堅定唱到:“番邦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的兵!”
“我一劍能擋百萬的......”最後一句還沒唱完,英軍的一個炮彈落在了旗手的身畔,轟隆一聲,那個旗手被炸地粉碎,之後那破舊、染着鮮血,燃燒的火槍營旗幟依舊還在聳立着,飄動着,存在着!天地之間還回蕩着他生前最後的歌聲,“番邦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的兵!”
不,這不僅僅是他回蕩的歌聲,還是數以萬計的中國士兵共同發出的歌聲!張樹聲看着那個旗幟不停地抹淚,咬牙,“是個男子漢,老子佩服這個火槍營的,火炮營别給淮軍丢份子,給老子打!就算炸膛也給老子往死了打!”
一個火槍手撲了上去,把那個破舊的旗幟拔了起來,用力地揮動着,繼續唱着歌,旗幟還在!火槍營永遠還在!火槍營的士兵一陣歡呼,怒視洋人繼續朝着英軍陣營沖鋒,對着敵人發射出自己憤怒的子彈。
“嗚嗚嗚”,歌聲之中夾雜着号角聲,馬蹄聲如同悶雷般響起,在兩翼,無數鬥志昂揚地騎兵們唱着曲子出列,馬匹慢慢的加速,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像是黑色的沙塵湧向了陣地,冒着槍林彈雨抽出了雪白的彎刀,對着英法聯軍露出了自己猙獰的牙齒,大戰,終于到了最後的時刻。
武雲迪身先士卒,抽出了腰刀,朝天高喝, “番邦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的兵!兄弟們,”身後的健銳營将領士兵歡聲雷動,“該是咱們精忠報國的時候了!”武雲迪一夾馬肚子,箭簇一般奔向了戰場。
“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他人,番邦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的兵!洋鬼子們,來嘗嘗你爺爺的刀快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