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台大人,曾總督這下怕是震怒無比啊,”張樹聲看着李鴻章寫好了公文,又蓋上了江蘇巡撫的紫色大印,無不擔憂地說道。
“也是無妨,”李鴻章吹了吹墨水,“總督大人和我雖然有師生之誼,到底也不是家裏人,”李鴻章微微冷笑,“把我放在蘇州,我就知道,這剿滅發逆之戰,估摸着就把李秀成丢給我就沒别的什麽事兒了!大帥要先緊着曾老九,這滅國之戰,怕是輪不到我了。”
“莫非是那句破金陵者爲王?”張樹聲連忙問道。
“自然,這樣天大的功勳,本官是必然摸不到江陵城的城牆的,國朝除了三藩,未有漢人封王者......我估摸着減一等,封一等公是不在話下的。發逆覆滅在即,隻要洪秀全不想出他的小天堂,李秀成陳玉成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兒,也翻不出大波浪來。與其在這裏打雜,不如北上搏上一搏,我到底也還年輕,大不了東山再起麽。”李鴻章輕松地說道,“張老哥,你叫人把火炮彈藥妥妥的備好,這些可是咱們拿手的好玩意兒。”
“喳。”
杏貞拿着幾本折子對着皇帝笑道,“皇上洪福齊天,南邊的将領們聽到勤王的旨意,紛紛北上,曾國藩雖然自己離不得蕪湖,到底派了李鴻章所屬淮軍鄉勇北上支援,折子上說的先是沿着大運河北上,到了山東再換陸路,王錦繡麾下的騎兵精銳也是都派出來了。”
皇帝平靜地看着手裏的書,“不來也是無妨,”擡頭看了看困惑的皇後,潇灑一笑,放下了手裏的書,“巴夏禮已經束手就擒,想必英法兩國投鼠忌器,不敢再發兵了。”
杏貞默然無語,片刻才道:“到底是有備無患,手裏有些雄兵,自然就安穩些,何況敢于任事的忠臣難得,此番北上,皇上若是能接見李鴻章等人,自然也是鼓舞人心的事兒。”
鹹豐點點頭,“你說的極是,你看着辦。”複又拿起了書,“僧王哪裏可有來報?洋人可有異動?”
“尚未有報,”杏貞搖搖頭,“洋人的軍隊尚在天津,若是要上奏英法兩國國王,也要一定時日,臣妾已經朱批了僧王的請安折子,讓他秣馬厲兵嚴加防範便是了。”
“就是此理,”就在此時,如意奉上了一個銀碗,杏貞鼻子靈,聞到了裏頭的血腥味,知道是皇帝近日裏用的頗多的鹿血,便福了一福,“臣妾外頭還有事兒要料理,告退了。”
“你去吧,”皇帝拿起銀碗,點點頭,“六宮片刻離不開皇後你,原本是想着在園子裏,出入方便些,若是你得空了,回娘家省親倒也便宜的緊。”
“臣妾感激涕零,”杏貞笑道,“皇上有旨意,臣妾就算再忙,忙裏偷閑,也要回家一趟,恰好武雲迪和帆兒喜事近了——臣妾素來是把帆兒當做親妹妹看的,今個兒皇上既然開口,臣妾就厚顔請旨出園子回家瞧瞧。”
“你自己個定好日子,”皇帝淺淺笑道,“和朕說一句就完了,不在外頭過夜,一整天也是無妨。”
“多謝皇上。”
“安兄弟,咱們出京已經十多天了,”承恩公府出來的家丁對着安德海說道,“回去是慢着些,還是和來時候一樣?”這時候一行人剛好過了長江,眼下的長江已然是官兵的地盤,彭玉麟的湘軍水師、胡林翼的湖北水師在天京城外的江面上橫行肆無忌憚,安德海等人順利的通過了瓜州渡。
安德海搖搖頭,“慢慢回必然是不成的,既然我南邊的差事辦好了,主子肯定是急着等回信兒的,慢不得,隻能是快馬加鞭,不過最近江蘇到山東的運河還通暢,眼下吹的也是南風,咱們使喚上官船,再多多給纖夫水手辛苦銀子,順風順水,必定極快的,大家夥在船上好好養養神,兄弟這裏頭銀子有的是,肉菜管夠,怕誤事,酒就先免了,到了京兄弟我再請,到了山東地面,那邊黃河泛濫,咱們再換好馬,别的不管,走官道,想必還是行得通的,如何?”
“安兄弟體恤我們,那裏還有什麽話說的,兄弟們趕緊走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