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貞點點頭,接過解暑湯喝了幾口,剛剛井水裏湃過,酸酸甜甜,冰涼可口,焦躁的心情頓時舒緩了不少,杏貞放下蓋碗,“眼下子也隻能是幹瞪眼瞧着了,”說着說着又懊惱了起來,“肅老六這個殺才!”
安茜給杏貞搖扇子,“娘娘,旨意已經發出去了,這會子估計那些洋人早就抓起來了,怕也是無計可施了,何況,”安茜畢竟是女子,“那些洋人張狂的緊,讓僧王好好教訓一番也就是尋常。”
安茜的想法毫不奇怪,别說她一個後宮女流,這年頭滿朝文武大臣,皇帝,王公都還保持着****上國的想法,完全沒有對于英美等國予以應有的尊重,還是和對着自己的藩屬一樣驕慢無比,罷了。
現在确實已經無法改變了,杏貞沉思半響,“也隻好如此了,本宮又不能沖到皇上那裏去,這原本就是密旨!”現在杏貞對于形勢開始有了些無力感,終于發現身邊少了一些能出謀劃策的人,自己單槍匹馬對付外朝的肅順、外國的步步威逼,似乎智商上有些捉急了起來。
杏貞看看左右的宮女太監,心裏暗歎一聲,這些人忠心是夠的,就是差點眼光和謀略,不過沒關系,慢慢來吧。杏貞重新振奮起來,站起身子,“叫小安子,他在哪兒?”
“回娘娘,他在紫碧山房那頭聯系馬術呢,我這就去叫他回來?”唐五福連忙開口。
“馬上叫回來,我有事叫他出遠門,”杏貞在碧桐書院裏面召将飛符,“還有去九州清晏看楊慶喜得不得空,得了空請悄沒聲的過來一趟。”
“喳,”唐五福轉身就出了正殿,杏貞轉過頭問安茜,“前些日子叫你做的東西呢?得了嗎?那就拿過來吧。”
“在後頭的偏殿裏,我這就拿來。”
衆人都各自被皇後指揮地出了門,杏貞獨自坐在殿内,殿外的日頭逐漸高了起來,原本清涼的茂盛樹蔭被日光照的七零八落,杏貞正在默默出神,外頭跑進來了載淳,笑嘻嘻挎着一個小竹馬,嘴裏吆喝着“駕駕駕”,身後跟着陳勝文和幾個嬷嬷,杏貞驚醒,看着自己兒子的無邪笑容,朝着載淳招了招手,把載淳摟在懷裏,愛憐地幫着載淳擦了擦汗,“大阿哥這會子是那裏出來的?”
陳勝文回道:“剛剛在貞妃娘娘殿裏用了點心,又去了坦坦蕩蕩看了會金魚,這才回宮的。”
“快下去洗洗吧,”杏貞點點頭,“下午要記得去文源閣認幾個字,”載淳的臉皺了起來,“皇額娘,兒子能不能今個不識字?”
“不行,”杏貞搖了搖手指頭,“前幾****鬧肚子疼,已經好幾日沒認字了,你要仔細,你皇阿瑪最近忙,沒空來理你的學業,要知道你皇阿瑪五歲的時候已經帶着你六叔在上書房讀書了,你在這園子裏呆的别太得意了,”杏貞捏捏載淳的鼻子,“到時候你皇阿瑪生氣起來,要打你屁股了!”
“嘻嘻,皇阿瑪才不舍得打兒子呢,”載淳摟住了杏貞的脖子,“每次見到兒子都是笑眯眯地,問兒子想吃什麽,想玩什麽東西,都叫内務府做好了送來,上次兒子和皇阿瑪說了要西邊進貢汗血寶馬,皇阿瑪已經叫禦馬監給兒子了,”載淳炫耀道,“說等着兒子再長大點,就由着兒子騎,這些日子,兒子天天去見那寶馬呢,好叫皇額娘知曉,那馬通身都是金色的呢!”
“嘿嘿,就算你說破天,”杏貞拉起載淳,“今個你也要去學上一個時辰的書,陳勝文,把大阿哥帶下去洗把臉,”載淳苦着臉給皇後請了個安,就被陳勝文拉着手出了正殿。
過了一會,滿頭大汗的安德海到了杏貞面前,“本宮要你去南邊,”杏貞肅然發聲,安德海聽到原本極爲寬和的皇後嚴肅無比,嬉皮笑臉地安德海也連忙跪下聽命,“和舊年一樣,快去快回,可能有危險,敢去嗎?”
“主子有所差遣,小安子無所不從,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安德海連忙回道,“自從進了儲秀宮,沒能和武雲迪一樣幫上娘娘什麽,隻能是給娘娘跑跑腿,唯一說得上的事兒就是去南邊辦了那件差事,如今練了如此久的馬術,小安子知道娘娘必然又要有所差遣,如今得了準信,豈有不盡心當差的道理。”
“很好,在本宮這裏,忠心是第一重要的。”杏貞對着安德海的态度很是贊許,“你起來吧,這裏一封信,你送到南邊去,”杏貞從袖子裏頭拿出來一封信,“你不要說,心裏知道就行,”杏貞低聲說道,“你心裏默念半個時辰的時間,若是半個時辰那人不回話,即刻轉身北歸!”
安德海把雙手在衣服上擦擦汗,接過了信件,也不看,收入了懷中,“小安子必然送到。”
“不僅要送到,還要快些,去德齡哪裏拿腰牌,速速南下,”杏貞繼續吩咐道,“信送到之後馬上北歸,我這裏還離不得你。”
“是。”安德海應下。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杏貞吩咐好了正事,緩和了臉色,笑着說道,“武雲迪有他的長處,你小安子也有你的優點,等日後,我有大用你的時候,别把眼光就放在這園子裏頭,看的長遠些!”
“喳!”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唐五福進了正殿,打千回話道:“楊總管這會子在伺候皇上聽南府的琵琶,不得空,晚些再來向娘娘請安。”
“罷了,小安子哪裏不得手,叫楊慶喜來也是白來,”杏貞說道,安茜奉了一個包裹上來, “先看看這東西怎麽樣?五福,園子裏有火铳嗎?拿一把來。”杏貞就着安茜的手打開了那個包裹,打量起包裹裏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