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随之開始行動:首先将柏葰、浦安、李鶴齡、羅鴻繹逮入大牢,革去羅鴻繹的舉人身份,撤去李鶴齡的兵部主事、浦安的翰林院編修之職。
柏葰的家仆靳祥酷刑之下,沒幾天就一命嗚呼。他的死盡管給審案帶來了一定的麻煩,但并沒有阻止破案的進度。柏葰、浦安、李鶴齡、羅鴻繹相繼交代,個人的口供相互參證、相互補充,已經沒有絲毫疑點。
此時,案子的焦點集中在如何處罰主考官柏葰上。因柏葰是一品大員,如何處置應由刑部提議,最後由皇上決定。
刑部專門負責刑獄判案,此時卻很是爲難。刑部官員揣摩不透皇上的意圖,畢竟這是宰相級的人物。盡管鹹豐帝有嚴肅處理的姿态,但他也曾表示過“柏葰早正揆席,勤慎無咎,欲曲待之”,說柏葰爲官老成持重,從無過錯,現在偶爾觸犯刑律,可以從寬處置。
鹹豐九年二月二十三日,還沉浸在過年祥和氛圍的鹹豐皇帝接到了負責審訊此案的會審團成員載垣、端華、全慶和陳孚恩四位大臣,經過仔細斟酌商議,聯名呈遞的達三千字的奏折,将審理此次科場舞弊案的情況作了詳細彙報,拟處柏葰、浦安、李鶴齡、羅鴻繹斬立決。
。。。。。。。。。。。。。。。
皇帝在圓明園正大光明殿邊上的洞明堂召見會審團成員及綿愉、彭蘊章、肅順、趙光、文祥等十七位位親王和大臣,商量如何處置柏葰。洞明堂,每年秋末霜降後處決犯人時,皇帝都會在這裏逐一核準“勾到”,對犯人的命運做最後的裁定。皇帝“勾到”之處,紫禁城内懋勤殿,避暑山莊是依清曠,香山是正直和平殿,圓明園則是洞明堂。清史稿中記載了這樣的一次“勾到”,雍正十一年(1733年),皇帝禦駕至洞明堂,一邊閱讀黃冊一邊聽相關官員宣讀人犯案情,雍正聽罷,如果表示“情有可原”,該犯便免于筆勾,若“法無可貸”便令大學士筆勾該犯姓名,判以立決。勾到這天,所有人犯都要被綁縛刑場,聽候皇帝的處置。雍正勾點完畢,刑部立刻派人飛馬傳旨,被點到名字的犯人就會被人在臉上用筆書“斤”或“交”字,意爲斬首或是絞刑。免于死刑的人就會被送回大牢,民間稱之爲“陪綁”。
在場的這些都是舉足輕重的要員,會議場面異常凝重。鹹豐帝沉寂了片刻,詢問大臣對處斬柏葰是否有疑議。
大臣們默默無語,俯首靜立,彭蘊章叩首啓奏:“皇上,微臣以爲,柏俊乃是無心之失,且靳祥之證詞也未曾說明爲了銀子來向柏俊進言,柏俊隻是迫于情面來低低取了文齡......”
“那之後文齡到柏俊府上送上十六兩門包,爲何柏俊不拒絕!”肅順厲聲插話,“科舉乃取士大典,關系至重,亟宜執法,以懲積習,柏葰罪不可宥,非正法不足以儆在位!”
獨有肅順起來發表意見,大聲說:“科舉乃取士大典,關系至重,亟宜執法,以懲積習,柏葰罪不可宥,非正法不足以儆在位!”
彭蘊章一時被搶了話,低着頭的臉上紅色一閃而過,在皇帝召見軍機等人奏對的時候,皇帝沒點到誰的名字,插話是大不敬的行爲,自己現在還是領班軍機大臣!肅順.....你實在是太無禮了!
邊上的文祥微微側頭瞧了瞧彭蘊章顫動的朝珠,心下了然,再偷偷窺了一眼禦座上的鹹豐皇帝,隻見皇帝隻是一臉不忍之色,卻也沒有表現出對于肅順失儀行爲的惱怒,文祥原本想說的話也落回到了肚子裏,隻聽得身後的肅順在厲聲咆哮。
“罷了,軍機諸王大臣有何别的意見?柏俊是否可有從輕發落之可能?”
彭蘊章無言,文祥也在閉目養神,隻有肅順傲然自得,顧盼生雄,一時間養心殿内寂靜無聲,鹹豐皇帝秉性軟弱,雖是覺得柏俊素日裏當差勤勉,又是兩朝重臣,本不欲殺之,可皇帝卻又是耳根子極軟,聽得肅順一番義正言辭,又覺得柏俊非殺不可,如此糾結之間,肅順又喊了一聲皇上,以示催促,鹹豐長歎,“罷了罷了,”朱筆一勾,“斬立決,柏葰情雖可原,法難寬宥,言念及此,不禁垂泣。你們跪安吧。”
。。。。。。。。。。。
肅順跟在端華載垣的後頭出了洞明堂,軍機大學士們都對于皇帝的旨意震驚無比,一個堂堂的大學士,居然隻是收了門包錢十六兩銀子就要被處以斬刑,在大家看來,這點子門包錢隻不過是循例而已,如此一來豈不是人人自危?
肅順得意洋洋地掃視了一番鹌鹑般的大臣,哼一聲,轉過頭,對着端華說道:“如今吏治如此敗壞,隻能是亂世用重典了!”
“好了,老六,别說這些廢話了,皇上的意思是三日之後行刑,子鶴,”端華叫着陳孚恩的号,“你是大司寇,受些累,親自去監着吧,這樣的一品大員,難得的緊!”端華還開起了陳孚恩的玩笑,畢竟,處決一品大學士,近些年實在少見。
陳孚恩面帶苦色點頭,“是,王爺。”順天鄉試舞弊案之中,内涉其子陳景彥,陳孚恩剛剛議降一級以示懲戒,如此還要自己去監刑,如此一來,世人如何看待自己?但是自己已經上了肅順一夥的船,也隻能硬着頭皮呆下去了。
明天出差外地,停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