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麽能如此說自個?”杏貞連忙懷住皇帝的臂膀,“這是天數,實非戰之罪,僧王雖然早就往大沽口駐防,可臣妾瞧着譚廷襄的折子,可見僧王還是對着自己的騎兵自信些,不懂海戰,不懂炮戰,輸了也是難免,可到底還是守住了天津城!若非如此,就算桂良和慶海等碰死在洋人面前,也談不到如今這樣的條款。”曆史上的《天津條約》賠英國商人二百萬兩,賠英國軍費二百萬兩,法國減半;現在這個版本已經減少到了一半,在實用主義者的自己看來,這個錢已經不算多了。
“可這外國公使還要駐京!那朕豈不是成了傀儡!”皇帝越發沮喪了起來,“朕已經讓桂良再和洋人周旋,就算海關稅款再低些也無妨,隻這一條,實在是不成!”
杏貞默然,對于後世人來說,大使駐京實在是太正常了,杏貞對于此事勸了幾次,見皇帝依舊無法明白其中含義,也就不再做無用功,杏貞嗯了一聲,轉過話題,“這三百萬的款子倒是有些難以籌措了。”
“肅順上了個折子,”皇帝說起此事,精神有些提了起來,沒有方才那麽沮喪了,“其中想了不少法子,朕以爲可行,已經讓他操持了,不管怎麽說,也不能失了****的體面,對着洋人,咱們必須言而有信!”
“正是,那僧王如何懲處?”杏貞拿起了僧格林沁的請罪折子。
“雖然前幾次大勝發逆撚賊,”皇帝又惱怒了起來,“這這次讓朕在天下人之前丢了臉面——之前朕可是想着讓僧格林沁在北邊抵擋住洋人的,朕必然要好好懲處與他。”
之前明明是你不許僧格林沁先炮擊巡遊在大沽口外的英法聯軍,甚至連譚廷襄上奏力陳要對英法兩國宣戰,皇帝都不許,不打又拉不下臉面求和,這才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杏貞原本是想開口勸谏,轉眼想到了别的事情,眼珠子轉了幾轉,點頭道:“皇上說的極是,僧王當差不力,自然是要好好申饬,他既然敢藐視火槍火炮,皇上何不多發些火槍火炮給他,讓他把大沽口從頭到腳都給皇上整頓一遍,讓皇上高枕無憂,再也不怕洋人從海上來了。”
“皇後說的極是,”皇帝點頭,“是這個理,就讓他戴罪立功吧,也不必進京請罪了,就這樣批下去吧。”
“是,”杏貞拾起了朱筆寫下了對僧格林沁的處罰,見鹹豐皇帝依舊是恹恹的,又打點精神來逗皇帝開心,“皇上切勿擔心,若不是發逆猖獗,曾國藩等人不能北上勤王,焉能讓洋人得意如此?請皇上放寬心,到時候等海宇平靖,咱們料理好家内事,再和洋人扳一扳手腕,什麽條約咱們自然也就可以再簽了!”
“恩,皇後說的是,”皇帝有些懶散了下來,不複當日杏貞激聲鼓勵所呈現的鬥志,癱在背靠上意氣靡靡,“眼下這發逆确實是心腹之患,前些日子,曾國藩來報,王錦繡攻克溧水,左宗棠攻克湖州,李鴻章也已經圍住了蘇州,曾國藩的大軍已經移駐馬鞍山,江北又讓榮祿去守住了揚州以防發逆渡江,江忠源自廬州府出兵,守住了江浦,彭玉麟和胡林翼的水師橫貫長江,也是很好,前些日子讓洋人們鬧心,對這些人的獎賞還沒定好,如今和洋人的事情了了,”皇帝恨恨不已,“總要讓發逆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破了江甯,定然要讓洪逆千刀萬剮!”皇帝看向皇後,“曾國藩上的折子裏說的極好,‘以圍攻金陵屬之國荃,而以浙事屬左宗棠,蘇事屬李鴻章,陸路屬王錦繡榮祿,水路屬胡林翼彭玉麟,于是東南肅清之局定矣。’這策極好,還是皇後你說的對,江南之事必然要統于一人,方能克敵制勝,皇後,朕口述,你執筆,直接下诏書給兩江。”
“是,”杏貞凝神靜氣提筆等着皇帝的诏書,原自以爲不會大吃一驚的杏貞,還是讓皇帝的大手筆吓了一大跳。
“曾國藩節制兩江浙閩軍務,督辦湖廣兩江浙閩軍饷事!”
“胡林翼署理湖廣總督!”
“曾國荃授江蘇布政使!”
“左宗棠實授浙江巡撫!”
“李鴻章署理江蘇巡撫!”
“彭玉麟授長江水師提督!”
“榮祿授江蘇提督!”
其餘各部得軍功者各有封賞,皇帝把那些二品以下的賞賜都一股腦兒地叫杏貞看,“皇後你看着辦,每人升個一級半級也就得當了,再發到軍機去讓軍機拟旨來看。”
“是,皇上真是大手筆啊,”杏貞放下了沾着朱砂的禦筆,不由得大爲激賞皇帝的勇氣,看來皇帝的确是被城下之盟刺激到了,拿出了高官厚權來酬功,“且不論曾國藩,左宗棠幾年之間從一介布衣到封疆大吏,若非皇上不拘一格降人才,豈能讓左宗棠青雲直上?”
“眼下局勢闆蕩,國家正值用人之際,朕不得不如此,必須要連連超擢,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方能讓将士用命,百姓歸心,”鹹豐皇帝眯着眼睛說道,對着杏貞的恭維十分滿意,又咬牙說了一個巨大的畫餅:“還有,再加一句:‘克複金陵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