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滕下涼風習習,不遠處的大水法噴出的水汽彌漫,正是避暑的好地方,素來怕熱的皇後也頗爲中意此地,杏貞下了一個黑子,笑着對鹹豐皇帝說道,“皇上,您再不救,我可要吃掉這個角了。”
鹹豐哈哈一笑,“皇後,朕豈能讓你吃掉這個角,”在腹心之地下了一個白子,“看朕這一步,如何?”
杏貞頓時抓耳撓腮起來,心裏不由哀歎,自己的棋力果然不如鹹豐,鹹豐看到杏貞的囧樣,不由得開口調笑,“皇後,這下難住你了吧。嘿嘿”拿起手邊的香糯解暑飲喝了一口。
遠處一個小太監急急地捧着一疊折子,繞過了大水法,走過漢白玉鋪就的西洋式石龛前,帆兒眼尖,瞧見了遠遠趕來的小太監,瞧見帝後正高興,連忙上前想攔住那個太監,問問到底怎麽回事,隻見那個小太監滿頭大汗,走到鹹豐皇帝坐的葡萄架下,一下子跪在了修剪整齊的草坪上。
“啓奏皇上,八百裏告急文書。”
鹹豐皇帝正欲下子的手懸在了半空中,原本極好的心情被掃的不知所蹤,皇帝冷哼一聲,對着杏貞說道,“瞧瞧?真是沒有片刻可以清閑!”丢下了手裏的棋子,帆兒連忙上前接過那個小太監手裏的文書交給了皇帝,鹹豐皇帝看完了折子,臉色一下子變白了起來,怔怔的不說話。
杏貞瞧着皇帝的臉色,再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太監,知道不是什麽好事,開口問道:“皇上,怎麽了?”
“英法聯軍向大清宣戰了。”鹹豐皇帝呆滞地說完這句話,突然惱怒了起來,把折子往棋盤上狠狠一摔,幾顆和田玉仔細打磨成的棋子跌落在地上,“無用的葉名琛!”
杏貞刷的站了起來,也是驚愕莫名,“不是叫葉名琛曲意和洋人打交道,怎麽會如此!”怎麽會拖時間都拖不住,真是糊塗蛋一個!我不是也提醒過郭嵩焘了嗎,拖,一定要拖時間!
“西林教案和亞羅号船事件之後,洋人越發趾高氣揚了起來,”皇帝閉上了眼睛,一臉灰敗之色,“江南發逆未平,這洋人又想騎在咱們頭上撒野了!”
“廣州兵力如何?”杏貞連忙問,揮手叫安茜帆兒收拾起圍棋,“若是準備妥當,能抵擋一番也是好的。”
鹹豐搖了搖頭,“怕是不能夠,鹹豐四年廣州紅兵作亂,二十多萬人包圍廣州,此後兩廣境内的綠營八旗全部用來平叛,再也調不出什麽兵丁鎮守廣州抗擊洋人了。”
“那團練呢?”杏貞追問。
皇帝越發苦笑了起來,“朕那裏得知兩廣還需團練!辦起來的團練都沒撥付軍饷,軍饷都一股腦的到兩江去平定發逆了,眼下團練怕是都散了。”
“預備皇上的大衣裳,叫起吧。”杏貞吩咐楊慶喜,轉過來又和皇帝說道,“皇上,估摸着這時候軍機們都到了,還是去勤政殿商議吧。”又安慰皇帝道,“皇上且放寬心,先帝爺時候英軍入侵廣州,在三元裏被當地鄉勇阻擊,吃了不小的虧,之後英人想入廣州城,廣州民宗十餘萬人列珠江兩岸誓與英軍決一死戰,堅決拒絕英軍入城,最終,英軍攝于聲勢不敢入城,民心可用,無需畏懼洋人。”這也就是葉名琛這個糊塗蛋能得封男爵的資本,不靠着軍力而靠着人心來博得了一個爵位,葉名琛故此對外越來越強硬,過分而又無知的強硬,沒有絲毫仰仗的強硬。
“唔,皇後總能寬慰朕,”皇帝臉上的憂色少了一下,站了起來,“朕先去勤政殿,皇後你過會子也過來。”
“是,恭送皇上。”杏貞屈膝行禮,含笑地低頭送走皇帝,擡起來,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肅穆了起來。
邊上的宮人不敢說話,隻有帆兒不管不顧,上前把地上的棋子撿了起來,遞給了杏貞,“娘娘,這棋子兒碎掉了呢。”
杏貞低頭一看,溫潤的白玉棋子碎掉了小半個,淩厲的傷口提醒着杏貞玉石雖然美麗,但是畢竟是不經摔的。
“碎就碎了,”杏貞接過了那顆殘缺的棋子,放在太陽底下細細打量,半響沒說話,手裏剩下的半顆棋子裏面也是裂痕縱橫交錯,“這種漂亮卻沒什麽抗擊打力的東西,碎了那就碎了吧。”
杏貞丢下棋子,原本被壞消息震驚的心情随着旗子抛在了地上,搖搖頭,讓自己的精神振作了起來,“走,先回寝殿再去勤政殿,小安子,”杏貞吩咐安德海,安德海上前一步聽命,“你出園子,去承恩公府看看,有沒有什麽信件,都給本宮拿回來。”就不相信自己留了這麽多後手,一個都用不上!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