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荃在蕪湖縣的東邊騎着馬匹帶着一對騎兵巡視,最近從秣陵關過來繞過當塗的零散太平軍自己殺了好些,不過可惜都沒什麽油水,曾國荃遺憾地搖了搖頭,隻有把這蕪湖縣攻了下來,據說石達開西征獲得的财物都在這蕪湖縣,曾國荃心裏火熱了起來,恨不得這時候就策馬進蕪湖縣,先把庫房攻打下來慢慢挑選再說。
曾國荃漫不經心地駕着馬往東邊走去,身後的騎兵擺成了扇形四下搜索,親兵來報,左近都沒發現發逆,曾國荃點了點頭,要不再繼續往東北方向瞧瞧?
正在思索的時候,後來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親兵抽出刀,大聲喝道:“全軍警戒!”騎兵調轉馬頭,朝着蕪湖縣方向嚴陣以待。
“慌什麽,這個方向,必然是大帥派來的。”曾國荃笑罵道,“大驚小怪!”
前頭霧氣之中果然隐隐約約出現了穿着灰色号服清軍模樣的斥候,大家這才松了口氣,可那個斥候禀告的消息卻讓曾國荃的心堵到了嗓子眼。
“九大人!”曾國荃行九,從湘江帶出來的老兵都是這麽叫曾國荃,“李秀成突然領了大部隊從無爲縣渡河,這時候正悄悄圍上了大帥的大營,大帥命小的宣召九大人速速回營!”
“好一個瞞天過海!”曾國藩在帥帳中聽得外頭的厮殺聲,苦笑不已,“沒想到李秀成如此精通兵法,先是在江北豎起大旗,自己卻帶了大部隊去上遊無兵處渡河,悄悄地來攻我的主帳,想百萬軍中取上将首級?嘿嘿也不是那麽容易!”曾國藩穿起了親兵拿上來的軟甲,肅然發号施令,“傳令水師,往着李秀成部火炮轟他娘!”
“喳!”
“叫老九回來,我倒要看看,是老九彪悍,還是這李秀成厲害!”
曾國藩拿起了劍,走出帳門,這時候蕪湖縣裏的陳玉成千萬不能攻出來!
……
陳玉成在牆頭上前瞧見了玉石矶上湘軍大營的騷動,點了點頭,冒着攻城的箭雨點點頭若有所思,過了片刻,轉過身說道:“必然是李丞相到了,左右,打開城門,随着我一起打出去,和李丞相一齊殺了曾國藩,老子在這蕪湖縣裏頭窩囊氣要和他這個湖南佬算一算!”
“是!可若是曾國藩的誘敵之計……”
“必然無妨,若是曾國藩的誘敵之計,此時蕪湖城外肯定是不會有清妖攻打咱們,巴不得咱們出城偷襲呢,可見他們這時候絕對不希望咱們出城!”
……
李秀成在馬上用着千裏眼瞧清軍大營的架勢,雖然有些慌亂,畢竟也還是穩住了陣腳,組織起了反擊,李秀成稍微有些遺憾,若是開始一沖,就把中軍沖散,那今個的仗就好打了,曾國藩這個書生練兵倒是真的有一手,眼下自己這裏僵持着,看來就等陳玉成能不能抓住機會,一舉反攻了。
左側開始了隆隆炮響,斥候跑來禀告:“丞相,清妖的水師開始發炮了!”
“讓他發,”李秀成放下了千裏眼,“我特意挑了這麽一個大霧天,就是爲了防着清妖的火炮,如今這大霧彌漫,看清妖能打中什麽東西。”
“丞相英明!”
“再加一把力,沖進中軍,本丞相重重有賞!”
“是!”
玉石矶邊上如火如荼,蕪湖縣外的曾國華和李續賓也發号施令,親自站在蕪湖城外指揮進攻,李續賓聽到身後的喊殺聲和火炮聲,有些不妙,對着曾國華說道:“老曾,後頭怎麽回事?難道是發逆來襲了?”
“局勢有些不妙,可大帥依舊叫咱們奮力攻城,想必那邊無礙,咱們這裏全力攻下蕪湖縣才是正理!”
說道這時候,蕪湖縣城牆上一陣鼓聲急急地敲了一遍,城上的箭雨仿佛不要錢的傾盆而下,清軍的攻勢爲之一阻,就在這個時候,蕪湖縣的城門咿呀打開,裏頭出現了一股紅色的鋼鐵洪流,城上的太平軍齊聲大喝,似乎爲了出城的人加油一般,出城的太平軍展開了一個黃色的大旗,上頭赫然一個“陳”字!爲首的将領眼下有兩個黑痣,宛若有四隻眼睛,人馬一體,宛若天神,箭一般的奔馳到了清軍陣前!
……曾國荃騎兵奔馳回了老營,見到陣前打的正酣,如同看到了一個稀世的珍寶一般,眼紅地摩拳擦掌,大聲喝道:“孩兒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都給我沖啊!”說完狠狠地一抽胯下駿馬,騎兵隊便沖入了層層晨霧之中。
這時候已經到了早上八九點的時候,霧氣開始慢慢散去,江邊的兩個對陣依舊是厮打不休,若是陳玉成在霧氣消失前剿滅圍困蕪湖縣的曾國華和李續賓部,東西夾擊,曾國藩必敗無疑;若是霧氣散去,江上的水師瞄準太平軍的軍隊火炮齊發,這就是李秀成敗北了,陳玉成就算再骁勇也是無能爲力,說不得還要把自己陷在蕪湖城下!
曾國藩恨不得自己有鐵扇公主的那一把芭蕉扇,輕輕一揮就能揮去這江邊該死的大霧,隻拿眼瞧着半空中出神,急的滿身大汗。
“報!大帥!”在蕪湖縣那邊盯着的一個親兵滿臉驚恐地跑到跟前,“李大人被四眼狗殺了,曾大人被斬下了馬,生死不知,那邊的弟兄們已經潰敗了!”
看來天命如此,曾國藩滿臉苦澀閉上了眼,過了片刻,睜開了眼,堅定地說道:“即刻退兵!望着江北退去!咱們上水師的船!叫老九也退!”如今隻能是壯士斷腕了。
“如今這李秀成還拿不下我們!退個屁!”曾國荃聽到斥候來宣布的命令,破口大罵。
“安慶将軍和皖南道台已經陣亡了,四眼狗已經抄咱們後路去了!”
“好一個四眼狗!”曾國荃險些咬碎了銀牙,肝膽俱裂,“我老九和你不共戴天!走,咱們撤!”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