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熱鬧的萬壽節過去,轉眼就到了七月,因是盛夏之中,白天除了衆人必備的請安之外,都是窩在自己的住處不出門,隻是在晚間出來散散步什麽的,因爲大阿哥得了濕疹,太醫說住在臨水的地方不太妥當,杏貞一行人又挪到了碧桐書院,既幽靜,又幹爽,更有梧桐樹蔭成片,涼風習習,也頗能避暑納涼。
這一日早上杏貞剛用了早膳,正抱着大阿哥在書房裏頭晃悠,大阿哥已經有些會呀呀發音了,杏貞攤開了一部《鹹豐字典》,指着上頭的拼音準備教大阿哥發發音,沒想到載淳絲毫沒有興趣,隻對着杏貞耳朵上的紅寶石墜子抓了又抓,抓的杏貞的耳朵被弄得死疼,杏貞哎喲了一聲,連忙把載淳的手拍開,載淳嘴巴一扁,立刻就要嚎啕大哭。杏貞連忙把載淳丢給乳娘,用手揉了揉耳朵,“這大爺真叫人不省心!”又吩咐乳娘,“你把那耳朵墜子也卸下來,免得被大阿哥拽住弄傷。”
乳娘稱是,把大阿哥抱了下去,杏貞正想出門去勤政殿瞧瞧皇帝,外頭進來了唐五福說是禦前的小太監雙喜到了,雙喜進來打了個千,笑眯眯地說道:“皇後娘娘,皇上宣召了七爺下午去如意館看畫呢。”
“好,把小廚房裏頭的冰碗賞一碗給雙喜解解暑氣。”杏貞點了點頭,“用心當差,以後還有你的好!”
雙喜謝了皇後,高興地退下,杏貞叫安德海進來,“你去承恩公府上傳本宮的懿旨,讓我妹妹進園子,下午就直接來勤政殿找本宮。”
“是。”
杏貞下午打了個盹,然後神清氣爽地出了門繞到了勤政殿裏頭批折子,連看帶批,用了半個多時辰就結束了今日作爲皇帝機要秘書的工作,整理了一番,小安子就進了勤政殿,“娘娘,二小姐到了,眼下正在殿外頭。”
“嗯,那本宮出去和她一起過去便罷了。”杏貞正欲出門,突然想到了什麽,站在原地想了一想,吩咐過小安子,“你去麗妃宮裏,叫她如此如此……明白了嗎?”
杏貞瞧見了站在殿前不遠處的妹妹梅兒,如今的梅兒已經是出落得是個大姑娘了,若不是年歲尚小,今年的秀女本來是要入選了。
梅兒叫了聲皇後娘娘,正欲行禮請安,杏貞連忙拉住,“你這是做什麽,别多禮了,第一次進園子,我且帶你去逛逛。”兩人說說笑笑,越過如意館而不進去,在“湖山在望”的一個亭子裏頭瞧了半會湖光山色,杏貞問了些家中的事兒,惠征和富察氏都尚可,隻有弟弟桂祥之事,梅兒說起來猶自氣鼓鼓的,“桂哥兒也太不像樣了,之前每日早出晚歸,說是去旗學裏頭,阿瑪原本是信以爲真的,有一日突然想去旗學裏頭瞧瞧,沒想到那旗學裏頭的先生說桂哥兒已經兩三個月沒去進學了!阿瑪氣的險些仰倒,連忙叫人把桂哥兒找回來,沒想到是去戲園子了,手裏還駕着一隻鷹!”
“阿瑪氣個半死,請了家法,被額娘死命拉住,阿瑪再三喝問,說外頭開銷的錢哪裏來的,桂哥兒這才吞吞吐吐地說了。”
“那些錢哪裏來的?”杏貞聽到請家法,屁股就隐隐約約地發痛,看來自己小時候也沒少受家法,苦着臉又問到花銷的來源,杏貞突然明白了什麽,“不會是仗着他國舅的身份去哪裏訛來了的吧?”
“這卻也不是,是他那些旗裏的,外頭的狐朋狗友,要上趕着奉承着他,說,”梅兒瞧了一眼杏貞的臉色,又低下了頭,“說大姐姐您是能給皇上出主意的,預備着和桂哥兒打上了交道,日後說不得就能求到娘娘的面前來,讨個差事什麽的。”
杏貞苦笑,自己當上了正牌的皇後,沒想到這“後黨”倒是隐隐約約要形成了,“那父親怎麽辦的?”
“父親氣的發抖,連忙叫桂哥兒寫出來了拿了那些人的錢,叫府裏頭的先生一一給他們送回去,并勒令桂哥兒從此不許一個人出門,叫了府裏的先生教書呢。”許是杏貞進宮的時候交代梅兒要看看邸報,多看看書,梅兒懂事了許多,感歎道,“這才是安身立命,保全咱們家的法子。”
“你說的極是,梅兒,這桂哥兒才幾歲,就會玩這些了,父親都沒向我舉薦過什麽人!他倒是膽子肥,敢插手這些事,父親打的好,是該好好管教。”杏貞點頭,“咱們家不需要什麽出息,隻要老老實實守着這個承恩公的爵位,低調些,那比什麽都強,你回去告訴桂哥兒,若是他有出息,将來自然能讓他出來當差,眼下先收收他的心,若是在這樣駕鷹遛狗的,再也不許出門!”
兩姐妹正在說着話,打南邊小安子一溜煙地跑過來,“娘娘,皇上這會子起駕去水木明瑟了,”小安子朝着杏貞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梅兒在邊上看的不知所以,“說是大公主有些哭鬧,讓皇上過去瞧瞧呢。”
“好,”杏貞滿意地點了點頭,麗妃還是靠得住的,果然把皇帝引開了,若是被鹹豐這個色鬼瞧見了,要把梅兒收進後宮,自個兒可是擋不住,未雨綢缪做好了先總沒錯,杏貞朝着梅兒瞧了瞧,今個的梅兒穿了件薄荷色的旗裝,顯得清純可人,便開口說道:“妹妹,我帶你去如意館瞧瞧,我知道你素日是會畫幾筆的,咱們把園子裏收着的好畫都拿出來瞧瞧。”
“聽姐姐的。”
兩個人說說笑笑到了如意館,杏貞也不要外頭的太監通報,和梅兒兩個人攜手穿過一大片的合歡花樹和太湖石疊成假山,前頭是三間五進的小殿,門窗大開,裏頭一個背着杏貞低頭在案上看着什麽的年輕王族男子聽到了背後的響動,轉過身子瞧過來,正是醇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