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日,一股紅色的鋼鐵巨流轟轟的往着順德府(如今邢台)的外頭朝南而去,過城不入,順德府的知府手腳發軟地被親随擡上了順德府城牆,眼看着軍容整齊,煞氣沖天的軍隊,又看見明黃色的大旄上頭赫然書着“欽差大臣”的字樣,用手撫了撫自己手忙腳亂套上的官服,長出了一口氣,一巴掌把自己的親随打了個蒙圈,開口大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朝廷的大軍,死奴才居然屁颠屁颠地來告訴本府,說是撚賊來襲,搞得本府如此狼狽,險些在府衙裏就要自盡守節了!”罵了幾句,還不解恨,一腳把那個倒黴的親随踢了個狗啃泥,那親随捂着紅脹的臉不敢作聲,知府罵了幾句解了恨,從容地把自己的馬蹄袖子卷好,這才指着另外一個親随說道:“你去請周同知,說本府讓他出城去見欽差大臣,帶上些糧草,雖然咱們這裏沒收到上谕,但想必大軍南去不是去剿撚,就是剿發賊!咱們順德府縱然皇上沒旨意要捐獻,可也要盡上一點力!”
“喳!”
僧格林沁在禦賜的青玉獅子馬上拈了拈胡子,對着地下周同知的跪拜毫無反應,隻是淡然地吩咐他起來,自己是郡王,又是欽差大臣,無需對着這從五品的同知回禮,知道了周同知的來意,僧格林沁倒是眉毛一動,有些佩服起這順德府的知府了,倒不是一味的素位屍餐、貪腐無能之輩,便笑着開口道:“知府和同知的心意,本王就收下了,不過酒水就罷了,大軍在外,不敢飲酒誤事,本王會将今日之事上奏皇上,好叫皇上知曉順德府一幹官員的忠心。”看到周同知喜形于色,又連忙行禮,僧格林沁對着周同知抱了抱拳,就準備揚鞭南下。
“報!”一個穿着紅色服飾的通信兵策馬飛奔到僧格林沁馬前,還沒等着馬收了蹄立穩,就從馬背上滾了下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着僧王行禮道:“啓禀僧王,發逆已然于六月初十進入河南境内,已然逼近歸德府!”
“好,前頭立刻叫上信騎,日夜兼程,去河南尋得陝北勁旅,另外命令山東巡撫李ィ将黃河各渡口船隻歸并到曹縣、單縣兩處,不準别口私渡,若有太平軍意圖奪船,立刻燒毀。傳令三軍,一人雙馬,馬不停蹄,今日要趕到彰德府(現在的安陽)才能休息,本王要在十六日前到了黃河岸邊,若有推延者,立斬不赦!”
“喳!”
僧格林沁瞧了瞧在地上得知軍情而惴惴不安的周同知,毅然說道:“事關軍情,洩露者斬。本王少陪了!駕!”
“是是是!下官預祝僧王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周同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連忙行禮大聲恭賀。
明末清初著名文人侯方域曾說,“豫州乃天下之腹心,而歸郡又豫省之腹心也。”歸郡是歸德府,即商丘古城明時的稱謂。這裏自古就是南北交通要塞,古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從城樓上懸挂的橫匾就可窺見一斑:東城樓,“徐淮保障”;西城樓,“關陝襟喉”;南城樓,“南通古亳”;北城樓,“北門鎖鑰”。如此險要的地理位置,使其成爲一個戰火紛飛之地,湯伐葛伯、楚侵睢城、劉秀戰梁、黃巢圍宋、現在又多了一個:太平軍攻占歸德府。
在南城樓,“南通古亳”的牌匾下頭,源源不斷的穿着紅色衣服的太平軍士卒正在進城,有些在沖刷着門洞裏的血,有幾隊在搬運着屍體,太平天國天官副丞相林鳳祥看着那個“南通古亳”的牌匾默不作聲,邊上的地官正丞相李開芳皺着眉頭聽着搜索城中的士兵的禀報,李開芳聽完了禀告,揮手讓那個士兵下去,開口和林鳳祥說道:“靖胡侯,城内的糧草在守城的時候已然用完,金銀也分發給城内百姓了,鐵炮倒是繳獲了幾門,可是火藥又是沒了。”
“這大概又是那個遠在北京的撒旦妻子搞得鬼!什麽堅壁清野,鬧得天兵天将一路過來窮的和叫花子一樣,打下城池又有什麽用!?沒有糧草大軍堅持不了什麽時候,定胡候,”林鳳祥叫着李開芳的爵号,一臉的怒色,“将來打到清妖的京都,一定要将撒旦妻子千刀萬剮,方解本侯之恨!”
“眼下怎麽辦?攻打歸德府死了不少廣西帶出來的老兵,這些老兵死一個少一個,鹿邑的團練還殺了咱們分兵的幾百人。看來是要在歸德府講道理,看看讓歸德府的百姓多多加入我們天軍了。”
“試試看吧,”林鳳祥對此絲毫不感到有任何希望,自從過了長江,這屢試不爽的“講道理”就失了效力,“希望也有老百姓能認清清妖的面目,加入到咱們天國的大軍來!”
“不管有多少人歸附天軍,今天晚上咱們隻休整一夜,明天早上立刻開拔,歸德府已然在黃河邊,咱們尋得船隻,立刻渡河!”
“好,我這就傳令下去。”
對于太平軍的講道理爲什麽會失效,遠在北京紫禁城内的懿貴妃娘娘早就意料在其中了,“那是因爲北方老百姓的封建殘餘思想比較頑固,什麽?皇上您不知道封建殘餘是什麽意思?額.....這個詞的意思是說長江以北的老百姓對着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呢,發逆是拉不走多少人的,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