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驚悚,急急對着杏貞說道:“此事當真?”
“千真萬确。”
鹹豐點了點頭,“那朕要趕緊給額娘操辦議事,朕先回去想想,等想出體面的法子來讓額娘高興高興,懿貴妃,”皇帝看着杏貞,“既然是你提的議,自然也要你多受累,也幫襯幾番。”
杏貞笑着道:“橫豎貞嫔姐姐最近閑着,臣妾想着叫她幫着臣妾操辦這個事,想着貞嫔姐姐必然不會不沾沾這喜氣的。”
“也罷,朕想着晉封貞嫔爲妃,等到額娘的大典辦了再說此事吧,”皇帝笑着捏了捏杏貞的鼻子,寵溺地笑了笑,“給蘭兒你賣個乖,你告訴貞嫔這個好消息去。”
“多謝皇上。”
皇帝起了身,對着杏貞說道:“朕先回九州清晏想想妥帖的法子,蘭兒你叫個轎辇來,别多走累到身子。”
“是,臣妾恭送皇上。”
“無需多禮,蘭兒,朕真要謝謝你,”鹹豐皇帝神色松快了些,“今個不是你,朕也不知道和誰說這些話,說出來了之後,朕心裏舒坦多了。”
“臣妾給皇上解悶分憂是臣妾的本分。”杏貞開朗大方地笑着說道。
“那朕走了。”鹹豐皇帝轉過身子,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湖山在望”的袅袅暮色之中。
杏貞看着皇帝遠去的身子,不由暗歎一聲,誰說皇家錦衣玉食滿庭富貴,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親身母親想毒殺撫養自己十多年的養母,這種橋段,誰遇上了都會心裏抓狂的,想到這裏,杏貞隐隐有些同情鹹豐皇帝了,或許他根本就不适合這個皇位,連忙掐掉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杏貞招了招手,站在遠處的安茜和帆兒連忙過來,“去把貞嫔請來,說本宮有事和她商量。”鹹豐明白地給了自己這麽好的機會,自己怎麽能不收買人心,趕緊把貞嫔鈕祜祿氏給拿下!
“貞嫔住在哪裏?”
“回娘娘,貞嫔住在武陵春色裏頭。”
“她若是侍寝就罷了,不過今個晚上麽,估摸着皇上沒心思翻牌子......快去吧。”
“喳。”
收到懿貴妃的邀請,貞嫔坐了轎辇連忙來到曲院風荷,隻見到懿貴妃手裏持了一把素色纨扇,坐在九孔石橋欄杆上看着在荷花裏穿梭的點點流螢,貞嫔上前行禮如儀,“臣妾拜見懿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安。”
“起來吧,貞妹妹。”懿貴妃扇着扇子,看着溫婉端莊的貞嫔,“這個時候叫妹妹來,沒打擾妹妹用晚膳吧?”
“怎麽會,臣妾已然早早地用了晚膳了。”
“那就好,最近本宮肚子有些大了,做些事情也不夠爽利,本宮向着皇上說了,說貞妹妹你最近空閑,叫你近些日子多出點子力,眼下呀有件大事情要勞煩妹妹去幫忙操持下,這事現在還不能說,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本宮呀,也就多偷偷懶罷了。”
“皇上和娘娘有命,貞嫔自然責無旁貸。”貞嫔站在懿貴妃身後,恭謹地回答道。
“貞嫔?妹妹呀,估摸着過幾天,你的自稱就要換了。”懿貴妃放下扇子,看着漫天飛舞的流螢淡淡笑道。
貞嫔大驚,連忙跪下,定了定神,開口道:“臣妾愚鈍,不知貴妃娘娘說的是什麽意思,請貴妃娘娘明示嫔妾。”
懿貴妃連忙扶起了貞嫔,雙手搭着貞嫔的“哎呀,妹妹你這是做什麽,可是喜事呢,皇上和本宮說了,要晉你的位份,叫本宮先來恭喜你呢。”
貞嫔惶恐的臉色一下僵住了,片刻之後才滿臉宛如一江春水,喜色盈盈,連忙再次跪倒,卻被懿貴妃拉了起來,“整日這麽跪呀跪的,妹妹你不累,本宮看着都累了,何況你也不必謝我,這是皇上的主意,本宮不過是贊同而已。”懿貴妃又坐下了,看着貞嫔說道:“本宮眼下肚子有些大了,想着鹹豐三年都要這麽大着肚子,六宮之事操持就有些不爽利了,日後貞嫔妹妹晉封貞妃,本宮這裏也能松快些,本宮會和皇上說,讓妹妹你也多幫着本宮忙,内務府和六宮的事你就多擔待些,有什麽大事你再拿來和本宮商議着就好。”
貞嫔福了一福,感激地道:“娘娘青目,臣妾無以回報,自然全力當差。”
“你能這麽想就好,你明個叫上内務府的人回去準備好冊封的禮儀事物,準備着來日冊封。”貞嫔以爲是爲了自己的冊封大典,連忙羞澀地稱是退下了。
六月十二日,鹹豐皇帝在九州清晏傳出谕旨,尊奉康慈皇太貴妃爲康慈皇太後。
十三日,鹹豐皇帝穿着正式的朝服,在長春仙館和康慈皇太後端坐于殿内,康慈皇太後也第一次穿上了皇太後的朝服,一臉悅然地聽着地上跪着軍機大臣、禮部尚書文隽宣讀了尊奉康慈皇太貴妃爲康慈皇太後的谕旨,谕旨堪堪宣完,地上的德齡等一幹服侍皇太貴妃的宮人就跪下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恭喜皇太後,賀喜皇太後!”
鹹豐皇帝叫着德齡他們趕緊起來,轉過頭溫然對着康慈皇太後說道:“額娘,從前兒子不孝,委屈了額娘,今日才給額娘皇太後的榮光,實在是遲了。”
康慈皇太後眼光有些水潤,這聲額娘多少年久違了,她慈祥地朝着鹹豐皇帝點着頭,“皇帝有着這個心就夠了,這些虛禮也不必鬧着。”
“怎麽能是虛禮,朕這時候才想明白,先帝爲什麽不冊封額娘爲皇後,原來是等着兒子給額娘奉養盡孝的機會,兒子倒是疏忽了這些年,不是懿貴妃提醒兒子,兒子倒是錯了這麽多年的孝心了,”鹹豐皇帝一臉愧色,“兒子已然命懿貴妃去灑掃慈甯宮,等暑熱消了,咱們回宮的時候,請額娘去慈甯宮住,就不必住壽康宮那裏了。”
“懿貴妃很是懂事。”康慈皇太後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鹹豐皇帝揮了揮手,示意跪在地下的人都退下,窗外的烈日被大朵白雲遮了不少,一陣暖風吹過,倒是讓人懶洋洋的,皇帝看到奴才們都退下了,這才開口說道:“朕想着若是懿貴妃誕下是個男胎,就冊封她爲中宮皇後!額娘以爲如何。”
“這自然是好,懿貴妃母家也是滿洲大姓,關鍵的是若是生下男胎,江山社稷代代有人,懿貴妃有功與社稷,自然是中宮的不二人選。”
“正是,而且懿貴妃也是難得的精通兵事,朕有這個賢内助,應對着南邊的逆賊也是能松快些。”
母子兩人說了一會子的話,鹹豐皇帝看着皇太後有些精神不濟,就起身說道:“額娘,您先休息會,兒子告退了。”
“好,皇帝你去吧,不必擔心我這個老婆子,政事要緊。”
皇帝出了長春仙館,德齡上前,奉上了康慈皇太後的寶印寶冊,皇太後拿起了扭五鳳赤金寶印,翻開看了底上是陽篆的銘文,忍不住就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懿貴妃果然是能常人不能爲之事,哀家的太後位置全考了她啊,德齡,看來哀家要抽空找個由頭謝謝她這個大禮了。”
“太後娘娘福澤深厚,何須去謝懿貴妃呢。”
“不,懿貴妃上次說了一句話,說‘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哀家得了這個大禮,自然也要回一個大禮給她,且看來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