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道來。”鹹豐皇帝道。
“臣妾以爲逆賊下一步流竄的,必然是此地!”圖了紫色鳳仙花的柔荑直直的戳中了某處。
鹹豐皇帝猛地睜大了眼睛,蘭嫔赫然指中的是湖北首府,九省通衢的武漢!
江西,吉水縣。
“哦?居然是此地,武漢三鎮麽,這倒是極有可能。”曾國藩先是沉默不語,良久之後才緩緩點頭道。
“正是武漢,那貴人說了九省通衢,武漢實在是咽喉要道。”榮祿侃侃而談。
“武漢實在是咽喉要道,兵家必争之地!”蘭嫔侃侃而談,“交通四通八達,曆來有“九省通衢”之稱,東去南京、西抵巴蜀、南下廣州,均是極爲方便,叛賊攻下嶽州已經一月有餘,嶽州四周州縣也應該被糟蹋的差不多了,雖然洪逆已然稱王,但是遠沒有割據湖南江西做一地霸主的意思,依着臣妾看,嶽州糧草将盡,逆賊士氣恐要低落,洪逆必然找一交通咽喉之地,魚米之鄉來就食當地,并觀望天軍行止再做打算。”杏貞點着地圖,用紫色指甲從嶽州到武漢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迹出來,“兩地間隔不遠,恐沒個幾日就能到了武昌城下!隻要洪逆一攻下武漢,湖廣的糧草自然不必說,更可以獲得湖廣水軍的船隻,到時候西進巴蜀割據關中,還是東攻兩江,那就真是他洪逆說了算了!”
“好好好!”鹹豐皇帝撫掌大笑,激動地看着蘭嫔,“蘭兒你可真可謂是女中諸葛!把長毛逆賊的想法想的通透通透的!朕要好好賞你,蘭兒你說,要什麽賞賜!”
“臣妾的賞賜不是到了嗎?”杏貞看到楊慶喜拿了一色毛皮光滑的黑狐皮子進來,眼珠子一轉,笑道。
“不過皇上好生偏心,難怪今日要賜臣妾好皮子,原來是考臣妾呢?要是臣妾答不出來,那楊慶喜不是要立馬掉頭兒,把這皮子再鎖進内務府的庫房裏頭?”
“哈哈,蘭兒,你真會說笑,楊慶喜,今個朕就歇在儲秀宮裏頭!”
“喳!”
江西,吉水縣。
“那仲華你說,咱們要做些什麽?”曾國藩聽了榮祿的解釋,連連點頭。
“重要的是老大人趕緊去長沙,和湖南巡撫張亮基協商辦好團練,那貴人說了,此軍既然是曾大人家鄉所辦,軍号可稱湘軍!”
“湘軍?”曾國藩萬事皆空均不在意,獨獨這個“名”字看不穿,聞言激動道:“貴人知遇保薦之恩,又有賜銀糧草之德,國藩沒齒難忘,唯有盡力練出湘軍,以報貴人知遇之恩!”
“老大人,那貴人可對着您器重的很呢,知道您家鄉辣子好吃,特叫您得了空尋了好的辣椒醬,送到京師呢!”
“仲華放心,到了湖南,老夫必定尋摸到最好的送到京裏去!”
西直門外的一處僻靜的胡同,祁府。
祁隽藻正在花廳裏和清客說着話,祁寯藻字實甫,号春圃、觀齋、息翁,山西壽陽縣平舒村人。嘉慶進士,曆官至軍機大臣,左都禦史,兵、戶、工、禮諸部尚書,鹹豐帝即位,六月即授祁隽藻爲體仁閣大學士、太子太保。倚重的程度可見以下的這個故事:
鹹豐二年的一日,祁隽藻陪鹹豐皇帝到京都八景之一的蘆溝橋賞景,路上人群如潮,伛偻提攜,絡繹不絕。見此情景,鹹豐帝開玩笑地問:“先生,你看這橋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你能猜出一日内橋上有多少人來往?”祁隽藻随即答道:“隻有兩個人。”“先生何出此言?”祁隽藻道:“一個是圖名的,另一個是圖利的。”鹹豐皇帝聽了點頭稱是。同年,祁隽藻爵太子太保銜。就在這一年,鹹豐皇帝對主要官員的政績進行了評估,對祁隽藻的評價是:“在軍機處行走有年,實力匡襄,殚精竭慮。自軍興以來,夙夜在公,勤勞倍著。”
身穿藍袍的清客說了些閑話,趁着祁隽藻低頭喝茶的時候,就提起了另外個話題,“東翁,上次皇上下旨叫湖廣各地開團練自衛鄉裏,在下聽聞是宮裏頭傳出來的主意兒?”
祁隽藻端着茶杯點了點頭,“沒錯,是皇上親口告訴老夫的,是儲秀宮裏蘭嫔的主意。”
清客證實了這點,笑道:“這不是婦人幹政嗎?皇上怎麽會容忍**女子對着朝政指手畫腳?”
“婦人幹政?”祁隽藻緩緩複述了自己門客的話,卻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轉而說起來前塵往事,“宣廟(即道光帝)年間,英夷爲了鴉片來犯,兵臨城下,我那時候苦勸宣廟,不可長敵人志氣,泱泱****,什麽最多?那就是人最多,地最多!隻要英夷上了岸,他靠幾條火槍,能成什麽事?宣廟不聽,割了香港島,賠款了兩千一百萬兩白銀,開放廣州、福州、廈門、甯波、上海五口通商,這高廟(乾隆皇帝)才賓天過了多少年?!?!?!裕陵前神道的樹還沒這房子高!這世道就變成這樣?”
祁隽藻指了指頭頂,“我私下常常想着,這位實在是中人之姿,”又苦笑了起來,“老夫也老了,許多事也顧不上想着怎麽才能好好的解決,有時候想想政事就這麽應付過去就得了,上次皇上說了這個主意,老夫琢磨了一會,真真是個好主意,南邊這麽亂,怎麽樣能對國有助,國庫裏能省下點錢,是誰的主意都不重要!”
“東翁說的極是,是小可多慮了。”
“無妨,你擔心的也在理,總之本官在朝一天,這三綱五常,總的颠倒不了的!”
儲秀宮。
鹹豐皇帝和蘭嫔調笑了一番,又想起來了一個問題,又開口問杏貞了:“蘭兒,朕密旨給湖廣總督,該叫他怎麽辦?”鹹豐皇帝這是要蘭嫔送佛送到西了。
“依着臣妾看呀,這湖北也成不了什麽事,總之一點,皇上,多殺逆匪就足夠了,這湖南湖北各地團練操辦起來之後,被裹挾的平民應該是少了許多,亂賊啊,氣勢最大的依仗就在這人上,沒有人,就算竄到哪裏去也是肘腋之患,不足爲懼。”
“首先,堅壁清野,将嶽州附近的老百姓全部清理走,防止洪逆裹挾壯大聲勢;其次,命湖廣總督将湖廣水軍集合至漢陽鎮,示敵以弱,等到亂賊殺到武昌城下之後,一湧而出,将亂賊一舉殲滅!皇上您也說了綠營和八旗都爛到根子了,臣妾覺得這一舉殲滅有點難,多殺幾個逆賊,這也達到目标了,若是能殺幾個匪首,那更是極好的了!”
“好,就按照蘭兒的意思,朕下密旨給湖廣總督,讓他就和湖北将軍、湖北巡撫三個人依計行事!内閣和軍機那些也不說,免得走漏了消息,”鹹豐皇帝興奮地直搓手,“蘭兒,要是此事真的成了之後,你說,要什麽賞賜,朕都給!”
杏貞想到了母親富察氏叮囑自己居安思危的話,神色古怪地低着頭一字一句地說道:“臣妾.....臣妾想和皇上一起.....一起要個自己的孩子。”
“哈哈哈哈,這有何難,這幾天朕都歇在你儲秀宮!”
“皇上您可得說話算話喲。”
杏貞邊和鹹豐皇帝說笑,邊心裏給自己評了個最佳建言獎,皇帝隻要信任自己,寵信其實不重要,這不是離自己的目标又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