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未央宮宣室殿。
天子劉洵一連下了數道聖旨,将霍禹、霍山、霍雲等人的兵權陸續收回,并且調來了神機營數千将士在長安城外安營紮寨,頓時讓朝野上下爲之震動。
一時間朝中大臣都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感,甚至一些原本與霍家走得親近的大臣受不了,直接棄官而逃!
不過,天子劉洵在完成奪取兵權的一連串手腕之後,并沒有進一步對霍家出手,而是暫時停了下來。
此時的天子劉洵還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自己名正言順拿下霍家的理由!
畢竟霍家自從大司馬大将軍霍光起,在朝中把持朝政已經數十年之久嗎,已經成了真正的尾大不掉的禍患,并且在大司馬大将軍霍光去世之後越發的張狂,對朝中大臣非常蠻橫。
天子劉洵已經收到了鎮撫卿樊明呈報的奏章,裏面已經詳細的記載了霍家衆人的種種做派。
在大司馬大将軍霍光去世之後,其妻霍顯大規模興建府第,打造和大漢天子一樣的輿轎、辇車,由侍女用五彩綢緞拉着霍顯在府第中玩樂,霍顯還和管家馮子都淫~亂,并且對府中的奴仆任意打罵、殺戮,無法無天!
同時,霍禹、霍雲、霍山也紛紛擴建宅第。霍雲在應該入朝值班時,數次稱病不往,并且私自外出,率領賓客去黃山苑圍獵,随便派個随從代替他到朝廷值班,目無法度!
霍顯和她的女兒們晝夜随意出入太皇太後上官氏居住的長樂宮,根本不理會大漢宮廷制度。
就連大臣魏相被天子劉洵任命爲尚書令之後,還遭到了霍家人的羞辱!
一次,霍家、魏家的奴仆們在長安城内的一條小路相遇,雙方互不相讓堵在了一起,而後便打了起來。而後,霍家的奴仆仗勢沖入尚書令府邸,要将尚書令魏相拖出來暴打,值班的侍禦史叩頭道歉,霍家奴仆才罵罵咧咧地離去。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被文臣武将當成了笑柄,天子劉洵聞訊之後暴跳如雷,對霍家人恨之入骨!
數日之後,天子劉洵眼見霍家人依舊沒有動靜,便有些坐不住了,當即又下了一道聖旨:命令大司馬霍禹巡視天下郡國,檢驗各地駐軍普及馬镫、馬鞍的情況!
這道聖旨從尚書台發出之後,朝野上下頓時炸了鍋,這道聖旨就等于是天子劉洵找了一個借口,将大司馬霍禹“轟出”了長安城!
當霍禹收到天子劉洵的聖旨之後,立即召集了霍雲、霍山二人,三人在大司馬府邸秘密商議對策。
就在這時,霍雲的舅舅李竟突然造訪,霍禹、霍雲、霍山三人很是詫異,但還是走出密室,在偏房内與李竟見面。
誰知,李竟在見到霍禹、霍雲、霍山三人後,便說道:“天家已經将屠刀舉起,難道霍家上下就準備引頸就戮嗎?”
聽到這裏,霍禹、霍雲、霍山三人大驚失色,一時之間拿不準李竟是什麽用意,都瞪着李竟沒有回答。
隻見李竟繼續說道:“如今太皇太後乃是霍家血脈,再加上霍家子弟遍布天下郡國,掌控的兵馬、權柄強過天家,完全可以放手一搏,何至于讓天家随意拿捏!”
霍雲和霍山對視一眼,依舊不敢說話。
霍禹則是冷聲說道:“李大人此來到底是何用意!”
李竟大聲說道:“今日我唐突到訪,無非就是想救下霍家,同時也爲自己搏一場福澤子孫的大富貴!”
霍禹、霍山、霍雲三人聽完之後,都注意到李竟臉色如常,并沒有任何異樣,心中都稍稍踏實了一些。
霍禹說道:“那以李大人之見,我霍家應該如何行事?”
李竟沉吟了一下,反問道:“那就看大司馬有多大的決心了!如果大司馬能夠破釜沉舟,也許能夠搏出一番天地,甚至可以坐擁天下!反之,如果大司馬一心退讓,那就當我今日沒來過,霍家上下引頸就戮便好!”
霍禹眉頭緊鎖,沉吟了一番,便說道:“我自然是準備破釜沉舟了,還請李大人有話直說!”
李竟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請大司馬入長樂宮,奏請太皇太後:天家倒行逆施,即将構陷忠良,請太皇太後下懿旨,先免去尚書令魏相和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之職,再把天家廢黜,另立天子!”
霍禹、霍雲、霍山聞言心神震蕩!
次日,鎮撫卿樊明急匆匆的趕到了未央宮宣室殿,将一份奏章呈報上去,說道:“天家,這是鎮撫司暗樁搜集到的密報!”
天子劉洵拿起奏章便看了起來,而後臉色大變,說道:“這個李竟竟然如此,敢蠱惑霍家人造反!”
鎮撫卿樊明說道:“啓奏天家,雖然事情如此,但是臣暫時還沒拿到證據,所以……”
天子劉洵聞言沉吟了一番,而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暫時先不要緝拿這個李竟,讓其繼續蠱惑霍家人謀反!”
鎮撫卿樊明聞言頓時吓了一跳,緊接着,樊明便明白了天子劉洵的用意,天子劉洵這是坐等霍家人自己公開謀反,以便順理成章的除掉整個霍家!
想到這裏,鎮撫卿樊明頓時覺得心中寒氣直冒,看向天子劉洵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陌生,這還是自己認識的豪氣沖天的劉病已嗎?
“不!”
鎮撫卿樊明猛然回過神來,暗道:“天家依舊是那個急公好義的劉病已!隻不過面對霍家的威脅,面對皇後的死,天家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必須讓自己變得善于權柄,否則不但自己活不下去,身邊的人也會被霍家殘害!”
想明白之後,鎮撫卿樊明便拱手說道:“天家!鎮撫司定會嚴密監視霍家衆人,請天家放心!”
天子劉洵點了點頭,說道:“有亮工在,朕自然安心!”
與此同時,霍禹、霍山、霍雲三人也沒有停止部署。
霍禹、霍山、霍雲三人在李竟的蠱惑下,一連數日派出心腹門客,向散布在各地郡國的霍家子弟送去密書,命令霍家衆子弟立即收攏實力,随時聽候大司馬霍禹的命令,準備入京聽調!
看着一份份密書送出了長安城,霍禹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此時整個霍家尚存的勢力都已經開始行動起來,隻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霍家散布在各地郡國的人馬就能夠彙集到長安城,到時候便是霍家徹底向天子劉洵攤牌的時候!
不過,大司馬霍禹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找了個理由,讓霍雲、霍山二人伺機出了長安城,與冠軍将軍鄧廣漢以及鄰近長安城的霍家子弟取得聯系,督促衆人盡快完成部署,先一步率領部衆趕到長安城。
這一日,霍禹正在府中翻看各地郡國送回來的奏報,其中基本上都是各地霍家子弟聚攏勢力的情況。
霍禹看了一會兒之後心中稍安,按照眼下的形勢發展,隻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霍家便可以在長安城左近集結數萬人馬,到時候掌控長安城和未央宮的把握便大了不少!
忽然,房門被人推開,霍禹猛然一驚,擡頭一看,赫然是母親霍顯。
此時,霍禹微微皺眉,問道:“母親有事嗎?”
霍顯說道:“眼下全族上下都在準備大事,老身也準備出一番力,想要暗中聯絡長安城内各門閥士族,一同向天家發難!禹兒給老身派十幾個靠得住的門客,以便往來奔走!”
聽到這裏,霍禹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眉頭緊鎖,說道:“母親就不必操勞了,就安心在府中靜候佳音便好,沒必要與長安城内的門閥士族聯絡什麽!”
霍顯有些惱怒,問道:“禹兒這是何意?難道老身爲了家族奔走,還有錯了不成!”
霍禹說道:“母親不要如此說,眼下局勢紛雜,那些門閥士族全都是首鼠兩端之輩,此時絕不能輕易相信,如何能夠商議大事?眼下,咱們能夠相信的隻有霍家子弟而已,母親千萬不要輕信他人!”
霍顯怒聲說道:“老身這般年紀,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老身準備聯絡的那些門閥士族全都是我霍家的鐵杆,全都是能夠傾心相交之人,眼下的大事,正應該與之商談,爲何要如此防備!”
霍禹聽到這裏隻覺得怒氣上湧,眼前說話的如果不是自己的母親,霍禹早就暴怒拔劍了,可是此時隻能耐着性子繼續說道:“母親就不要管這些了,可否!一切都有孩兒操持,請母親在府中靜待佳音,可否!”
“不可!”
霍顯大吼一聲,而後瞪着霍禹說道:“如果你和霍山、霍雲他們能夠應付朝中事務的話,朝中局勢怎會變得如此艱難!老身自然不能繼續袖手旁觀!”
此時,霍禹終于忍受不了,大聲怒吼道:“如果不是母親肆意妄爲,先是毒殺了先皇後許平君,而後又指使當今皇後毒殺太子,我霍家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說完,霍禹不再理會面紅耳赤的霍顯,直接對着屋外吼道:“來人!送家母回房間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