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驚弓之鳥（1）
因爲爸爸已經沒有危險，第二天一早，程瑤把弟弟打發去上學去了，她買了早點，給爸爸媽媽送去，看着爸爸的精神比頭天好多了。才放下心來。
因爲爸爸有媽媽的照顧，程瑤在醫院呆了一會兒，就跟爸媽說有事要出去走走。
爸爸說：“瑤瑤，我沒事，你就放心地回學校去吧！老是請假，影響學習。”
媽媽責怪道：“女兒也是擔心你，回都回來了，最起碼也要在家呆一天，明天又回學校。”
程瑤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就走出了醫院，向爸爸所在的公司走去。
程瑤進了公司，大踏步地徑直輕車熟路地來到了現任老總的辦公室門口，從爸爸的口中，程瑤知道這位新老總姓楊，很年輕，三十四歲，有一個五歲的兒子正上幼兒園中班。這位新任楊總的舅舅是總部的副總。所以這麽年輕就當上一個縣級公司的老總。
辦公室的門敞開着，意氣風發的楊總就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面對着辦公室的門。
程瑤用手指輕扣了一下門，楊總聞聲擡起頭問：“你有什麽事？”
“楊總，您好！我是程路的女兒，叫程瑤，我來是想和您談談我爸爸的事。”
楊總指指辦公室裏的沙發說：“你進來說。”
程瑤沒有坐離辦公桌很遠的沙發，而是走到楊總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近距離直面着楊總。
楊總輕皺了一下眉又馬上舒展開了。這麽輕微的一個小動作，卻沒有逃脫程瑤敏銳的眼睛。楊總的這個下意識動作流露出程瑤的動作挑戰了楊總的權威，在這個幾千号人的大公司裏，楊總的話就是聖旨，誰也不敢違逆，楊總也早己對别人絕對遵從自己的指令習慣了，但楊總同時又是個處事靈活，胸襟不狹隘的人，所以他又舒展了眉頭。
“你剛才說你是程路的女兒，就是昨天在車間裏出事故的那個程路？”
作爲幾千号人大公司的老總，并不記得所有員工的名字，但程路在他們廠，卻是個具有傳奇性的人物，從人人敬仰的财務總監，到車間裏一位任勞任怨的普通工人，再到一個人人唾棄的貪污公款嫌疑人，再到後來的以一己之力扳倒幾位重要領導，證明了自己一身清白，以及最近被上噸的貨架壓身卻奇迹生還。一件件，一樁樁，都令人歎爲觀止。想不記住他的名字都難。
“程瑤點點頭說，對，他就是我爸爸。”
楊總顯得很關切地說：“你爸爸現在怎麽樣？好一些了吧？沒什麽大的問題吧？”
“謝謝楊總的關心，我爸爸沒有什麽大的問題，但醫生說再多觀察幾天，所以我過來和楊總您說一聲，替我爸爸多請幾天假。”
“多休息幾天沒關系！這個事情其實你也不必親自跑過來，打一個電話給車間主任就行。”
“還是親自過來給您說一聲的好!畢竟請的假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同時我還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一下楊總，耽誤您一點寶貴的時間。”
“别客氣，什麽問題請講。”
“楊總，您看，我爸爸今年己經五十歲了，他目前所從事的那個崗位，據說是全廠最苦最髒最累的崗位，也是待遇最低的崗位。這對于一個五十歲的人來說有些吃力。再加上經過這件意外事故，作爲女兒的我很爲他擔心，我就是想問一下，像我爸爸這種年紀這種情況，是不是能提前内退，或是病退”
“我很理解你作爲女兒的這種心情，但是内退目前沒有這個可能，這麽大一個廠，這麽多人，我隻要開一個口子，那缺口就大了。而病退，我無權辦理，隻要你能開醫院證明來，我就可以爲你辦。”
程瑤聽着這樣道貌岸然地打着官腔忽悠人的話就反感。每年都有多少人辦理病退和内退，隻不過那些人有關系有門路而已。想想自己的爸爸在這個公司裏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大半輩子，卻被這些打着官腔不辦實事的人欺淩得慘不忍睹。程瑤不由地心生悲憤。
“如此說來，我爸爸隻能在這個崗位上幹到六十歲退休了！不管他的體力能不能支撐。”
“崗位可以斟情調整，比如換個車間裏輕松一點的崗位。我給車間主任打聲招呼，等你爸爸病好回來，就給他調整。”楊總顯得很慈悲大度地說。
要是爸爸一直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工人，如此安排也無可厚非，可是爸爸曾經是财務總監，在财務工作上兢兢業業近三十年，從未有過差錯，隻是在劉總在的時候，不知道曲意逢迎而被領導打壓陷害而已，如今事實證明他沒有任何業務上的過錯，卻仍然幹着廠子裏最苦最累，待遇卻是最低的工作，知道的認爲他不懂人情世故被領導晾在一邊，不知道的，以爲他在工作上不清不楚。不管是什麽情況，程路目前的狀況在廠子裏處境艱難又尴尬。
程瑤已經對這位假仁假義的楊總深惡痛絕，極力讓自已語氣平淡地說：“那可真是太謝謝您啦！您真是太體貼員工了，再也找不到像您這麽好的領導了。”
楊總卻沒有體味到程瑤冷淡的語氣。“沒有，沒有，體貼下屬是應該的。每個領導都會這麽做。”
“以前的劉總就不是這樣，不過，他也遭到了應有的報應，佛經裏說，報應是應在下一代身上。我覺得隻樣不太公平，爲什麽老子做惡，要兒子來受罰，最近我才明白過來其中的道理，佛經裏講的就是經典。這懲罰的是兒子，卻疼在老子的心上，天下父母，就算他十惡不赦，他也有舔犢之心，都希望所有的罪都由自己一個人來扛，而讓子女平安無事。報應在下一代身上，比報應在他自己身上，更讓他難受，更讓他恐怖。反之，一個行善之人，好運報在他的下一代，比報給自己更讓他欣慰。所以，行惡之人的孩子活該他倒黴有那樣的父母，行善之人的子女也算他幸運有那樣的父母，就像現在的官二代，富二代也如此，一生下來條件就和别人不同，這就是人各有命。當然，先天條件的好壞并不能決定一個人一輩子的命運，這個話題另當别論。”
楊總疑惑地聽着程瑤的這些長篇大論，看着進門前後态度截然不同的程瑤，先前的恭敬禮貌和現在的冷漠狂妄。前後變化如此之大。楊總不由地又皺起了眉頭。
程瑤把楊總的面部表情盡收眼底。站起來伸手從楊總的桌子上拿起一張照片說：“這是你兒子吧？長得真可愛。一定是楊總您的心肝寶貝吧！”
這話透着一種說不清的詭異。
程瑤把照片放回原位，說：“就這樣，楊總，打擾了！後會有期！”
程瑤不待楊總作何反應，就自己轉身向門外走去，在門口，和一個正要進來的人差點撞到了一起。程瑤歉意地向那人點了點頭，便快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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