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佳怡本來就沒吃什麽。這麽一頓吐簡直要把黃疸水都吐出來了。
盧慧急死了。趕緊把飯菜都撤走了。然後一邊拍着鄭佳怡的背一邊安慰道：“沒事，沒事。我看你一口都沒吃。因爲你平時最喜歡吃肉了，我隻是怕你會吃才告訴你的。”
鄭佳怡好不容易才稍微有點平複。但還是覺得喉嚨口有氣泡在翻出。她努力的将手壓在胸前，一點一點的往下撫摸，試圖讓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稍稍平靜一會兒。她實在吐的受不了了。
“好點了嗎？”盧慧也幫着鄭佳怡撫了撫胸口。
鄭佳怡點了點頭，她盡可能先保持沉默，以免一開口就
終于，鄭佳怡感覺好一些了。示意盧慧把桌子上的水遞給她。接過水喝了幾口，總算氣兒有點順了。
“盧慧，這兒有沒有一個叫沈姗的女孩子？”鄭佳怡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居然還記得這事兒。不過，她想了好久隻能記起這一個名字。當然也是因爲這個名字是蕭筱最常提及的。
“沈姗？“盧慧一愣，總覺得這個名字怎麽那麽耳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對啊。你不記得了？”鄭佳怡猛的記起盧慧應該見過這麽妹紙。
“好像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盧慧歪着腦袋冥思苦想。
鄭佳怡以爲盧慧已經想起了了。趕忙補充：“對對。就是那個女生。和蕭筱一起的。咱們在樓頂上見過。”
“哦——對，我想起來了。她是剝皮行者嗎？”盧慧還是有點短路：“這裏的剝皮行者挺多的。但是女的不多。好像沒有叫沈姗的。”
“哎喲喂——”鄭佳怡無語：“她跟蕭筱在一起，如果是剝皮行者早死一百回了，哪兒還有機會到這兒來啊——”
“哦，是是是。”盧慧不停點頭。然後仔細的想了想：“如果是女孩子應該不至于很快被吃掉的。但是也不會在這裏。肯定在某個集中點被圈養着。”
鄭佳怡雖然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以及聽過了無數的陳詞鋪墊。but，當盧慧說出‘吃掉’這個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幹嘔。她猛的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問題——胖子他們去哪兒了？可是，她不想問，她不想知道真相。因爲她覺得這個真相她實在不能承受。這些人雖然隻是萍水相逢。可是畢竟幫助過盧穗的。然而卻她無法想象那樣一個女人竟然是平日裏幾乎有點唯唯諾諾的盧慧的媽媽。
“他們到底有多少據點？能不能找到沈姗？還有她們一起的人？”鄭佳怡追問。
“老弱病殘會死的快點。年輕壯丁和女孩子會好一些。不過，就算隻有兩個人也不一定會在同一個據點，更不要說他們可能有好幾個！”
鄭佳怡默默的點頭：“确實。要是我也不會把相互認識相互信任和扶持的人關在一起。造反起來都比臨時拼湊的隊伍強。”
“是這個理。”盧慧也點頭。
“對了。盧慧，你說那個人是我爸。真的假的？”鄭佳怡突然想到了什麽鬼點子。
“是他自己說的。我不知道。”盧慧有點爲難。要是問她的話，她肯定是不相信的。狼人生不出母狼，女巫生不出男巫。别說狼人和女巫天生犯沖要麽老死不相往來，要麽見面就厮殺。即使出了一對恩愛的奇葩夫妻也不可能繁衍出後代。
“你覺得呢？”鄭佳怡不死心的追問。因爲她确實有個沒見過面的親生老爸，然後這個人又在找親生女兒。還犯險把她弄來這裏。所以，總覺得還是有點可能性的。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不大可能。”盧慧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知道可能性很小。可是，這群剝皮行者想抓我好久啦。抓了我一次又一次。這次算是成功了。盡管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成功的。你說，一個人要找女兒，會随便拉過來一個就驗dna直到找到爲止嗎？還是做了各種調查之後才你懂的！”鄭佳怡說着向盧慧遞了個眼色。
盧慧默默的點頭。她之前也聽盧穗說過，這個剝皮行者的頭頭一直想找一個很特别的女生。但是并沒有說這個女生是誰，什麽身份。現在跟鄭佳怡的話對應起來這麽一參考。感覺還真是能串聯起來了。
盧慧依舊自顧自的沉思着：鄭佳怡卻是夠特别，似女巫又非女巫。之前盧穗說鄭佳怡的親媽是女巫可能并不是玩笑話。那這個剝皮行者之前又是狼人。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非狼非巫，似巫又似狼的人存在嗎？這樣太新奇了。
“喂喂喂——”鄭佳怡看着盧慧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納悶，一會兒歎氣一會兒又無語。忍不住推了推盧慧：“想什麽呢？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哦哦。對不起佳怡。我剛剛太入神了。”盧慧趕緊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笑着對鄭佳怡說道：“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
“是吧？”鄭佳怡一仰頭，說道：“我也覺得挺有道理的。早知道他是我老爸，那就直接讓他抓來得了。費那麽大勁兒躲他幹嘛？”
“這麽說”盧慧隐約間捕捉到了一絲信息。話鋒一轉，好奇的問道：“佳怡。你不是有爸爸媽媽嗎？剛剛還口口聲聲你爸爸怎麽怎麽樣的。難道那個不是你親生爸爸？”
鄭佳怡神色一暗，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我有爸爸。而且我隻有一個爸爸！”
大概是鄭佳怡激動的有點過分。盧慧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鄭佳怡掃了一眼盧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真相告訴她。她不是不想說也不是不信任盧慧。她隻是自己不想承認。她想催眠自己，告訴自己鄭國志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沒事的佳怡。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家也一樣。我”盧慧并不介意鄭佳怡有事兒瞞着她。畢竟她也有事兒瞞着鄭佳怡。可是那突然紅了的眼眶似乎在訴說着什麽。
鄭佳怡心裏說不上來的異樣。雖然她基本已經知道盧穗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可是她并不知道盧穗跟盧慧之間到底出現了什麽問題。就拿自己和王雅麗來說也是說不清理還亂。要說有什麽，那自然就是這個親媽一點也不關心她，一點也不愛護她。但是要往大了說，也沒什麽深仇大恨，畢竟是兩母女。所以她完全不懂盧慧和盧穗之間是什麽情況，隻是簡單的覺得盧慧可能不齒盧穗的爲人，可又偏偏是盧穗的女兒。
“盧慧，你也别太難過了。雖然我沒說過。可是，你肯定也是知道的，我跟我媽的關系也很差。”鄭佳怡試圖開導盧慧。
可是開導沒成功，卻反倒觸及了盧慧的傷心點。盧慧從眼圈泛紅，已經淚流成河了。
“哎呀，盧慧，你别哭呀。就算盧穗是你媽媽，我也不會讓她欺負你的。你别哭了啊——”鄭佳怡見盧慧哭成這個樣子，猛的覺得太奇怪。盧穗到底是有多傷盧慧的心呀？難道比她老媽對她不聞不問還過分？
“嗚嗚嗚——”盧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鄭佳怡着急的都快出汗了。後來實在沒招了，隻能緊緊的抱着盧慧，讓她哭到心裏覺得舒服爲止。有時候人傷心了，隻是想好好的哭一場，釋放一下情感。這時候越安慰反而越難過。其實隻要哭夠了就好了。
盧慧将下巴抵、在鄭佳怡的肩頭。雙手抱着鄭佳怡的後背不住的抽泣。
鄭佳怡也是一樣，抱着盧慧的雙手正好時不時的可以在她背上拍兩下。她一句話也不說，就是靜靜的等盧慧釋放完。
過了好久。盧慧終于哭的沒那麽厲害了。但還是抱着鄭佳怡不松手。她一邊抽泣，一邊輕輕的說着。她怕自己看着鄭佳怡的時候就說不出來了。
“盧慧，你大聲點。我沒聽清。”鄭佳怡側了側腦袋。
“佳怡你别動。你别看着我。”盧慧用力把自己的臉往鄭佳怡背後藏。
“好好好。我不動。你說，我聽。”這下鄭佳怡一動也不敢動了。
“佳怡，你知道嗎？我媽媽她活了很久很久了。”盧慧用力的擦了擦眼淚，終于平複好心情可以好好說話了。
鄭佳怡不說話怕打斷盧慧。
“可是你知道她爲什麽能活那麽久嗎？”盧慧說着又抽了一下鼻涕：”其實女巫并不能活那麽久的。跟人一樣會生老病死。雖然壽命可以比一般人類長一些，但是一樣還是會老死的。可是我媽她不想死啊。她想一直一直活下去。所以“
不對呀？鄭佳怡納悶！難道女巫不可以活很久嗎？乜闵不是就活了好久嗎？好像是一直換身體來着。
“女巫不老不死有很多辦法。可是不是人人都會，人人都懂的。一般成功的不是特别有能力的就是心術不正的。”盧慧說着頓了頓：“我媽就是屬于心術不正的。”
“可是，女巫不是不會真正的死去嗎？換副皮囊就行啦——”鄭佳怡終于忍不住了。她記得乜闵‘死’去的那一晚。蕭筱就是這麽說的。死掉的隻是那副皮囊，而不是乜闵。
“對，其實女巫死後會進入族群的集體墓穴，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她們就會卷土歸來。隻是等待的往往需要很久，等幾個世紀才得以回到人間的比比皆是。所以，沒有能力的女巫隻能安靜的在地下長眠等待機會。”盧慧抹幹眼淚直起了身體。她雖然沒想到鄭佳怡居然也知道一些女巫的事情。所以幹脆就坐直了。
“哎喲，那是挺心煩的。換了我我也不願意等。不轉世不輪回的，就待在黃土裏幹等。真夠郁悶的。還要被蟲子咬。“鄭佳怡說着自己都忍不住覺得渾身癢。
“對。你說的沒錯。所以很多女巫一生就是追求能施展法術讓自己長生不死。所以女巫集會是禁止傳授這些法術的，除了初代女巫始祖們會使用長生咒之外，其他女巫都根本不知道這種法術。而在始祖女巫之後，所有這樣的法術都成了禁術。想效仿始祖女巫的沒有一個好結果。她們用獲得的隻字片語的長生咒的某個部分添加增改試驗之後試圖獲得長生不老的能力。我媽媽屬于資質很高的女巫。她找到了一套屬于自己的長生法術。“盧慧說完目光都呆滞了。不過鄭佳怡并沒有在意。因爲此刻她的腦子裏想到的是乜闵。要說乜闵屬于資質好的女巫，确實！所以她也擁有自己的一套長生法術也不奇怪。
盧慧的眼神越來越迷離。她接下來的話語輕的似乎像是在空中飄蕩。
“盧慧？”鄭佳怡喊了一聲。
“嗯？”盧慧回過神來。
“你剛剛說到了你媽媽屬于資質很好的女巫。然後找到了一套方法可以長生不老。”鄭佳怡提醒。
“哦。是！”盧慧的神色重新暗了一下。不過她并沒有接着往下說，而是努力的提了提精神，說道：“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家裏人口很多。有外婆，外婆的姐妹。還有阿姨一籮筐。當然還有好幾個姐姐。”
鄭佳怡挑眉，這麽多。都是女的？也對，女巫生不出兒子。生出兒子就完蛋了。
“後來，她們接二連三的死去。”盧慧剛剛努力擠出的一絲絲明媚的神情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生死有命。你也别太難過了！”盧慧話鋒轉的太奇特。鄭佳怡吃不準她到底想說什麽，也隻能說些場面上過的去的話。
“其實，她們都是我的姐姐。我媽生了好多好的的女兒。就爲了給她自己續命。”盧慧的表情突然變的痛苦起來。她雙手抓着衣領，似乎就要窒息的樣子。
鄭佳怡受到了驚吓。她不知道自己是被盧慧的話給驚到了，還是被盧慧現在的樣子給吓到了。
“盧慧，你怎麽了？你别吓我。你哪裏不舒服嗎？”鄭佳怡趕緊扶住差點一頭栽倒在地的盧慧。然後一手去拿水杯：“給，喝口水。難過的事兒就别想了。”
“佳怡。你知道嗎？她們每人設一道咒，合力把我藏了起來。當我媽找到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們肯定全死光了。”盧慧捂着臉再一次痛苦起來。那哭聲裏全是掙紮和絕望。
鄭佳怡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她怕自己尖叫起來。她開始理解盧穗能把一路相助的胖子他們都送去當剝皮行者的口糧。因爲她連自己的女兒都能下手又何況是些不相幹的人。
“她們肯定都死了。肯定都死了。我的姐姐們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了。佳怡。”盧慧不斷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最後才哭着說道：“每個人都會死，可是這種死法我不能接受。爲什麽我非得是這種命運，這種死法。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也好害怕。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鄭佳怡難以自控的顫抖着。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話。狼人隻要兒子不要老婆和女兒，可以解釋爲害怕這個種族被人類發現然後被滅族。女巫不斷的占用别人的身軀試圖活下去，可以辯解爲占用的是死人的身軀。剝皮行者吃人肉，爲了不被感染病毒就讓人一直保持活着的狀态從他們身上取走骨肉關于吃人肉古人在饑荒的年代也換子而食，可是從活人身上剮肉已經不能爲這種卑劣的行爲解釋了。現在，盧慧的話再次刷新了她的世界觀。虎毒還不食子呢！
盧慧哭的一塌糊塗。她真的太難過了，也太絕望了。絕望的是明知自己早晚一死沒的選擇也不能抗争。難過的是這個随時會取走她性命的人是她的母親。于情于理，她都無法接受。
鄭佳怡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安慰盧慧，因爲此刻她自己都是人家砧闆上的肉。
“盧慧，這個時候我真的沒辦法安慰你。”鄭佳怡此刻出奇的平靜。她揉了揉自己泛紅的雙眼，輕輕的牽過盧慧的手。說道：“不過，現在我們倆在一起。就算我能力有限救不了你。我也不會眼睜睜的就這麽看着。所以，你别怕。從現在開始，我們在一起。到哪兒都一起，不分開。好嗎？”
盧慧用力的點了點頭，一行眼淚滑了下來。其實鄭佳怡現在說的話比什麽承諾都動聽。她一直想讓鄭佳怡來救她，她也隻會是找個心靈寄托罷了。别說鄭佳怡未必真的是女巫。就算是，又有什麽本事從盧穗手裏救下她呢？畢竟她那麽多姐姐合力都沒能對付盧穗。
“那好。現在開始我們再也不哭了。至少在那天來之前好好過日子。”鄭佳怡沖着盧慧咧了咧嘴。并且輕輕的晃了晃拉着盧慧的手。
盧慧也擦幹了眼淚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可不是，那天來之前，還是要好好的過日子。不能辜負每天的光陰。(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