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谷密林中彌漫着一層淡淡的水霧,周圍的樹木濕漉漉的,靴子踩在松軟的腐葉土上,立刻就能滲出水來。
這個季節是鼠尾草的花期,林地間到處綻放着藍色的花串,一簇簇的鼠尾草花讓林地裏充滿了淡藍色的色調。
天空中的灰雲,就像是單色山水畫卷,那些厚如棉絮般的灰色雲層,就像一條無盡無休的江河,翻滾着湧向南方。
戰争古樹維斯曼站在綠谷密林一處土丘上,它的腳下是一片綠海,普通樹木隻沒過了它的膝蓋,七八十米高的樹精站在它身邊,就像是一群還沒長大的孩子。
他用樹藤将我和卡特琳娜從地上撈起來,放在肩膀的橫枝上,這裏視野非常開闊。
我能看到腳下一直眼神到霧霭中的樹海,綠毯一樣的樹海與天空中灰雲,在遠處朦胧的煙雨中融合在一塊兒。
百米高的樹冠上遠比林間空地要清涼很多,這裏有清爽的風。
微風吹拂着卡特琳娜的長發就像是一團跳動的火焰,略微有些卷曲的長發紛紛向兩側分開,她臉部輪廓襯托得極爲明豔,那雙眼眸就像是最瑰麗的紅寶石一樣閃耀,一抹淡紅色的嘴唇微微翹起來顯出一抹極緻的性.感。
她似乎覺察到我在盯着她看,笑吟吟地瞥了我一眼。
戰争古樹維斯曼并沒有急着說話,綠谷密林在它的腳下似乎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花園,
我和卡特琳娜從吉爾達部落,沿着林蔭路走了很遠,才來到這座土丘上。
從土丘這裏到吉爾達村落,這段路足有幾公裏遠,但在身高超過百米的戰争古樹維斯曼的眼中,這一段路似乎僅僅隻需要幾步遠的距離。
吉爾達土著村落就在不遠處的樹海之上,上千座樹屋連成一大片,看得出很多樹屋都已經荒廢掉,一些吉爾達部落的土著人在樹屋裏忙碌着。
綠谷密林周圍還有一些其他的樹精,它們遊走于森林裏。
“我都記不清到底是多久之前,曾站在這座土丘上,呼吸着綠谷密林裏涼爽的風。”戰争古樹維斯曼張開雙手,像是在擁抱着天地之間的風,他的聲音格外柔和,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綠谷密林經過一個月的恢複,曾經的戰場已經覆蓋了一層綠色的植被,一些低矮的灌木吐出枝條,樹海中的綠色再次連成了一片。
戰争古樹維斯曼頗爲感慨地說:“吉嘉,沒想到居然是你成功的解開了封禁法陣,如果時間回溯到一個月,如果有誰對我說,一位年輕的人類魔法師可以解除黑森林裏維持了幾千的上古封禁法陣,我一定會覺得那隻是個不太好笑的笑話。”
說完,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聲音在林間回蕩,驚起了樹冠上的一群飛鳥。
我微微有些窘迫地揉了揉鼻子,向他問道:“維斯曼先生,那爲什麽你當初還會将那片力量之匙交給我?”
它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才說道:“嗯,這個我也說不清楚,總之你帶着一群手下從塵泥沼澤那邊趕過來,專程爲了幫助我們抵抗尼布魯蛛人,對我而言,當然要有所表示喽。”
我愕然地看着他,說道:“所以,你就把力量之匙給了我?”
怎麽也沒想到,原來第二把力量之匙居然是這樣得來的。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很對,不是嗎?”戰争古樹維斯曼向我反問道。
山丘上,這位綠谷密林之王的臉孔上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
對于一位戰争古樹而言,在樹皮上模拟人類的面孔,本來就是爲了方便與我們溝通嗎,對于它們并沒有實際意義。
無論是眼睛鼻子,還是嘴巴耳朵,既看不到聞不到,也無法說話和聽聲音,它們與我們交流完全是另外一種方式,模拟出這樣一張面孔,隻是爲了讓我們交流的時候,在主觀意識上更舒服一點。
被它這樣一個表情和一個問題,噎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沉默了片刻,我們默默地享受着綠谷密林的這份安甯。
過了一會兒,戰争古樹維斯曼忽然說道:“吉嘉,我看到你的那些人類朋友趕來了。”
“哦,在哪裏?”聽到它這樣說,我連忙向樹下鳥瞰,可惜下面竟是連成一片樹海,根本看不到紮克和歐内斯廷的構裝騎士團。
維斯曼伸出長滿了枝杈的龐大手臂,向西南方指了指,對我說:“就在那邊,那群騎士騎着戰馬,他們的速度很快。”
“我要去見他們。”我對戰争古樹說道:“過些日子,也許我要和他們一起去沼澤海的邊緣,我們要在那裏與尼布魯蛛人開戰。”
一定是紮克和歐内斯廷趕來了,當初在日怒之橋宿營的時候,迪拉姆長老就告訴我有兩支構裝騎士正向黑森林南部地區趕過來,我請求迪拉姆智者讓森林裏的樹精們開辟出兩條林蔭道,将他們引到綠谷密林這邊與我彙合。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戰争古樹維斯曼聽到我說起接下來與尼布魯蛛人的作戰計劃,立刻對我說:“到時候記得喊上我,綠谷密林裏的樹精戰士随時等候你的召喚。”
……誰說戰争古樹歡喜和平來着。
……誰說戰争古樹喜歡與世無争的生活來着。
我轉頭向戰争古樹維斯曼問道:“維斯曼,你也要和我一起去沼澤海嗎?”
維斯曼用力的揮了揮拳頭,它的動作幅度有些大,整個樹冠都發生了傾斜。
如果不是我及時抱住了一根樹枝,恐怕此刻我已經從高高的樹枝上跌落下來,維斯曼立刻意識到了自己這樣的舉動有多危險,他立刻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卡特琳娜這才伸出手,将我拉回橫枝上。
這時就聽維斯曼語氣異常堅定地說道:“沒錯,那些尼布魯蛛人在綠谷密林裏殺害了無數懇求我守護的森林原住民,殺害了數千密林裏的古樹精一族,這筆賬必須由我親自和它們清算。”
既然戰争古樹維斯曼主動提出來,要帶着綠谷密林裏的樹精戰士趕赴南方的戰場,這當然是一件對我及其有利的事情。
于是,我爽快地說道:“好的,維斯曼先生,非常期待與您并肩作戰。”
見我這樣爽快的答應下來,戰争古樹維斯曼很高興,對我說:“我也非常期待!現在,讓我帶你去找你的朋友們吧!”
……
……
難以想象。
當一棵将近有一百五十米高的戰争古樹大步穿過樹海,徑直走到紮克的面前,紮克此時的心情究竟有多麽的複雜。
在雷柱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之後,紮克便帶領着來至于杜爾瓦省的數千構裝騎士穿過層層樹海,追逐着尼布魯蛛人的腳步,進入了黑森林南部地區。
歐内斯廷原本在平定了安格洛斯城之後,并不主張帶兵挺近黑森林南部地區,紮克卻是數次派信使勸說歐内斯廷,最後總算是說服了歐内斯廷,讓她帶着薩爾塔的構裝騎士們進入黑森林南部區域。
事實上,他也是剛剛在不久之前,才與歐内斯廷彙合在一起。
杜爾瓦省和薩爾塔省的構裝騎士們合在一起,構裝騎士們的數量加在一起近萬,規模空前盛大。單是後勤補給線就有四條,這些補給團由将近十萬名杜爾瓦省重甲步兵團與輕騎兵構成,進入黑森林南部地區之後,由于戰線拉得過長,後勤補給團的壓力一下子徒增了好多。
最讓紮克感覺到幸運的是,進入黑森林南部地區之後,騎士團的斥候在密林中發現了一條可以容納四騎并行的林蔭道,有了這條通道,後勤補給團終于可以将後方的物資源源不斷送上來。
對于紮克和歐内斯廷而言,在他們倆的軍事地圖上,黑森林以南的大部分區域都是未探索的地方,雖然薩摩耶公爵當初幾次帶領構裝騎士團出征黑森林南部地區,但是幾次戰役都是以坦頓城作爲中繼站,從來有從雷柱城和安格洛斯城繼續向南開拓。
對于紮克和歐内斯廷來說,黑森林以南的大部分地區還是非常陌生的。
因此,當紮克看到一位領主級戰争古樹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驚懼表情清晰地寫在他的臉上。
這時紮克身後的親衛構裝騎士團所有構裝騎士們手持精緻的十連射手弩,紛紛瞄向了紮卡面前的戰争古樹,隻是對于龐大的戰争古樹而言,這些手弩并不具有什麽危險性。
看到戰争古樹一直沒有說出什麽警告性的語言,也沒有做出任何語調過激的話語,紮克的表情這才稍微放松一點。
這時候,一直在杜爾瓦省構裝騎士團裏随團而行的歐内斯廷也騎着馬趕過來,她騎着馬來到紮克的身邊,仰起頭看着高高聳立的戰争古樹,也是非常吃驚地對紮克說:“就是這個大家夥擋住我們的路嗎?”
“嗯!”紮克表情嚴肅的點點頭,回答道。
歐内斯廷掀開臉上的馬甲,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單手握着劍柄對紮克問道:“有沒有辦法繞行?”
紮克一臉茫然的搖搖頭,用手指刮着着下巴上的胡茬,對歐内斯廷說:“我在琢磨着它接下來要去哪,會不會接下來一腳将我們的人踩死幾個……”
歐内斯廷則是對紮克說:“戰争古樹脾性溫和,隻要不招惹它,應該不會無緣無故攻擊我們吧!”
聽歐内斯廷這樣說,紮克連忙揮了揮手,示意親衛團裏的構裝騎士将十連射手弩收起來,免得惹惱了戰争古樹發火。
這時候,我站在樹上向着樹下的紮克和歐内斯廷揮手打起招呼:“嗨,紮克!嗨,歐内斯廷!好久不見,雷柱城和安格洛斯城那邊的戰鬥還算順利吧?”
紮克和歐内斯廷同時聽見了我聲音,遁尋着聲音在找到了樹冠上的我。
“吉嘉,你……你怎麽在這兒?”紮克臉上的驚訝更濃。
“吉嘉,你居然……你不打算爲我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反而是歐内斯廷比較能放開,笑着對我說。
我站在樹上,大聲回答:“當然,這位戰争古樹維斯曼先生是我在綠谷密林認識的朋友,它是綠谷密林的主人。”
“維斯曼先生……”我介紹雙方互相認識一下。
紮克努力地仰着頭,他的眼神不停地從我臉上飄過,似乎想從我這裏看到某種暗示。
似乎他到現在都沒辦法相信我居然和一棵戰争故事成爲朋友的事實,反而是歐内斯廷一臉好奇的目光,審視着這位比一般法師塔還要高大的戰争古樹,啧啧稱奇。
維斯曼先生将我和卡特琳娜放下來,然後就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顯然是戰争古樹不想與紮克、歐内斯廷交流。
紮克和歐内斯廷從馬背上跳下來,他們穿着一身金屬打造的魔紋構裝铠甲,大步走到我面前,紮克的臉色還是顯得有些淡綠,看上去那些生命精華暫時還留在他的身體裏,而歐内斯廷臉上則是帶着一絲贊許的笑容,她依舊留着一頭短發,她将帶着面罩的頭盔摘下來,露出英氣的面孔。
我接着說道:“至于我爲什麽在這裏,難道你們行軍都不看地圖的嗎?從這裏往北走,差不多隻主要五天的時間,就能抵達特魯姆小鎮,達到坦頓城差不多需要六天左右,我和北風軍團的構裝騎士們離開坦頓城之後,一直就在南部地區與尼布魯蛛人作戰。”
歐内斯廷對我說:“吉嘉,能在這兒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接着她又說:“這裏的局勢怎麽樣?附近有沒有尼布魯蛛人營地,我一直有點搞不懂,那些尼布魯蛛人究竟跑哪去了,這一路上,居然沒有碰見什麽像樣的蛛人戰團……”
我回答:“據我從古樹精一族這邊得到的消息,尼布魯蛛人已經退到了黑森林以南的沼澤海附近,因爲黑森林裏樹精戰士們陸續覺醒,尼布魯蛛人戰士已經徹底的退出森林了。”
“吉嘉,你究竟是怎麽認識這個大家夥的?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耶羅位面還有戰争古樹這種強大的存在?難道說它們一直藏于黑森林南部地區的某處,我們不知道它們的存在,是因爲我們一直沒有發現它們?”
聽紮克這樣問我,我連忙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他說得一點都沒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