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素雅的亞麻布長裙的塔卡馬推開了彩色玻璃窗,讓一抹晨光從外面照進來。
琪格的實驗室處于傲慢之塔四層的最東側,從這裏可以看到帝都黎明的第一縷陽光。
一絲風帶着一股微涼從窗外吹進來,驅散了屋中的濁氣,我揉了揉發酸的手指,手指關節因爲長時間的握筆顯得有些僵硬,一碗加了鮮奶和糖的茶擺在我的面前,塔卡馬總是可以無聲無息的做好這些事。
我伸出手端起那隻精緻的銀質茶杯,手臂不受控制的顫抖讓杯中的奶茶蕩漾起一圈圈的波紋來,我所幸放下茶杯,仰頭躺在柔軟地沙發裏,頓時倦意向潮水般湧來,讓我變得有些昏昏欲睡。
實驗桌旁的玻璃瓶容器中盛滿了初級治療藥水,這些液體呈現一種紅寶石般半透明的色澤,塔卡馬蹲在容器旁邊,将治療藥水舀出來,灌到一隻隻小玻璃瓶中,然後塞上一種造型簡單的軟木塞,這種蒙着一層魔羚羊皮的軟木塞上刻着封印魔紋,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治療藥水裏面的魔力揮發。
塔卡馬的手非常靈活,協調性也非常好,她熟練地将灌裝好治療藥水的玻璃瓶放進木箱裏。這種木箱更像是蜂箱,裏面隔着一層又一層的木闆,那些治療藥水穩穩地嵌在木闆的凹槽裏,一列列的玻璃瓶裝進木箱中,看起來就像是雞蛋托上一排排的雞蛋,摞了一層之後,再放上一層木托,再放一層治療藥水。
還好初期的時候,有卡蘭措的幫忙,辛柳谷地底洞穴裏面的獸人們将倉庫裏儲藏的止血草都研磨成藥汁,這樣一來,省去了大量的準備時間,事實上,琪格整晚都在調配治療藥水。
作爲一名傑出的魔法藥劑學學者,琪格對于魔法藥水的掌控程度頗高,就算是幾十瓶藥劑一起配置,也能将裏面的藥性中和得很好,這一次,她破天荒地沒有在配制治療藥劑的時候産生其他天馬行空般的想法,老老實實地配置治療藥水,讓配置過程非常順利。
一箱箱的治療藥劑堆放在實驗室的門口,居然有四十箱之多,另外還有琪格準備好的一、二、三号瘋狂藥水與強效巨魔藥劑,這些藥劑遠比那些治療藥水更加有價值。
我也是整夜未睡,一晚上都在趕制最初級的‘水療術’魔法卷軸,這東西算是最簡單的一級魔法,魔紋結構非常簡單,我繪制的速度非常的快,這一晚上的時間,就畫出八十多張。
一旁的實驗桌上還擺着淩亂的魔法卷軸,卡特琳娜打着哈欠,将一卷卷魔法卷軸裝進封魔箱中。再加上一些冰系魔法卷軸和三張‘魔力催化’卷軸,這一次我爲威爾士王子足足準備了兩隻封魔箱的魔法卷軸。
最後是十箱止血繃帶,這些止血繃帶所能救治的傷者要比四十箱治療藥水救治的傷者多很多,隻不過繃帶救不了重傷員。
琪格從實驗室屏風後面的休息室裏走出來,她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一絲微風盤旋在她身體周圍,像是有生命力一樣,隻是吹着她有些潮濕的頭發,她穿着一件白色絲綢裁剪成的長裙,纖細的腰肢上束着絲帶,襯托出她那姣好的身材,她脖子上的那顆紅寶石顯得鮮豔奪目。
她走出來便向塔卡瑪問:“威爾士的那個使者來了沒有?”
塔卡瑪連忙回答:“已經等在研究院外面的花園裏!”
琪格對塔卡瑪吩咐道:“去把他請進來,我有些話要交待他。”
“遵命!”
塔卡瑪轉身走了出去。
卡特琳娜順手将封魔箱的蓋子扣上,随後眼睛看向琪格,笑嘻嘻地問道:“要不要我們暫時回避一下?”
卡特琳娜口中所謂的‘我們’,當然也包括了我。
“随便!”琪格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她坐在試驗台後面的椅子上,順手找了一根頭繩,将披散的長發梳成一條馬尾。
我們可沒有興趣見那位威爾士王子的使者,我和卡特琳娜趁機跑到屏風後面的休息室裏,裏面有一張軟榻,我嘗試着躺上去,非常舒服,上面散發着一種淡淡地無比熟悉的香味,卡特琳娜坐在我的身邊,這一刻的光景,像是重新回到魔法篷車的那段幸福時光,那時第一次殺人的我,正是被她溫暖的懷抱慢慢地驅逐出心裏沉積的陰影。
……
提到這位威爾士遣返回帝都的使者,能夠在這種緊要關頭,被威爾士王子派遣到帝都求援,毫無疑問,一定是威爾士王子最信任的人。
而且他也一定是位家世顯赫的貴族子弟,否則在帝都這個圈子裏将會寸步難行,帝都,這座往城裏絕大多數的資源,都掌握在上流社會貴族們的手中。。
時間不大,門外的腳步聲響起。
西德尼穿着筆挺的禮服推開實驗室大門走了進來,他的腰上佩着一把精緻的西洋細劍,胸.前挂着一枚閃閃發光的子爵勳章,一頭淡金色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骨子裏帶着一種貴族式的高傲神情,他的下巴微微向上揚起,抿着嘴邁着正步走進來。
“皇室第七騎士團中尉西德尼見過琪格公主殿下!”西德尼對琪格行了一個端正的軍禮,看他有些發黑的眼圈兒,我估計他這幾天一定沒少去四處求援,但沒有滿意的收獲,否則他不會顯得這麽疲憊。
在這種時候,帝都裏的那些豪門裏的貴族們,即便是所謂的朋友,有的是自身難保,有的則是想要趁機消弱威爾士王子的力量,還有一些想要隔岸觀火的人,能真正給予威爾士王子幫助的人并不多。
以至于西德尼返回帝都五天的時間,幾乎算是一無所獲。。
如果不是聽見西德尼這樣說,我幾乎忘記了琪格還有一個‘公主’的身份,與這個高貴的頭銜相比,那些所謂的皇家魔法學院老師,帝都魔法研究院魔法藥劑學學者,威爾士王子殿下的準王妃,好像這些身份顯得更有分量一點,但是這些這位西德尼中尉更讨巧地城琪格爲公主殿下,也是飽含了一些小心思在裏面。
“西德尼,你這次回帝都來,想要做什麽?”琪格坐在試驗台後面的靠背椅子上,露出一種淡淡地威嚴,讓剛剛走進實驗室的西德尼立刻打起精神,謹慎地回答琪格的問話。
“我想觐見查爾斯陛下,請他在派遣一支騎士團進入華沙位面,此刻惡鬼軍團已經将大軍橫陳在肯帕托河的北岸,如果查爾斯陛下能夠派一支構裝騎士團繞到惡鬼軍團的後方牽扯一下敵軍的補給線,那麽我們的騎士團與布斯曼家族的聯軍将會徹底将那支惡鬼軍團埋葬在肯帕托河的對面。”西德尼侃侃而談,這句話一定是他準備了很久。
琪格眯着眼睛,一隻手摩挲着扶手,冷笑了兩聲,隻說道:“這應該隻是你個人的想法,威爾士才不會有這樣的幻想!而且這時候查爾斯大帝絕對不會召見你。”
西德尼神色一暗,說:“公主殿下,您說的沒錯,我并沒有見到陛下。”
琪格對西德尼問道:“你找過埃裏克王子嗎?”
“三王子在幾天之前,就帶着一批物資進入瓦絲琪位面。”西德尼苦笑着說道。
“這隻狡猾的狐狸!”琪格輕輕啐了一口,然後又對西德尼問道:“這次你來求援,最主要想從帝都這邊帶走什麽物資?”
西德尼毫不猶豫地說:“治療藥劑,騎士團裏的很多構裝騎士都受了傷,無法及時痊愈,已經有了一些減員。”
琪格的眼睛落在牆邊的一排封魔箱上,然後對西德尼說:“那裏有足夠的治療藥水,不過我希望你這次來傲慢之塔,帶了足夠的人手運送這些治療藥水,現在帝都裏願意爲治療藥水兒發瘋的人可不再少數,這批治療藥水不容有失,帝都魔法材料市場上的魔法草藥早就脫銷了。”
西德尼聽到琪格這麽說,眼睛一亮,他微微張開嘴,看着琪格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像是完全沒想到琪格會這麽爽快的拿出一批治療藥水來。
順着琪格的目光,看到實驗室的牆邊至少堆疊着五十個大木箱,還有兩隻封魔箱也并排擺在那裏。
西德尼不由得大喜過望地回望着琪格,然後說:“殿下……”
琪格顯得非常不耐煩地向西德尼揮了揮手,然後才說:“無需多言,帶着這些藥品,趕快從我的眼前消失,這有封信,你帶給威爾士,告訴他這些治療藥劑和魔法卷軸,讓他用奴隸抵償給我,切記那幾隻封魔箱裏的物品,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或許西德尼完全沒想過,會在琪格這裏獲得這麽多物資,而且全是目前帝都市場上已經買不到的治療藥劑,臨行前,西德尼再次向琪格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軍禮。
……
皇家魔法學院宿舍樓面前的水池,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顯得波光粼粼。
幾位宿舍樓上的女魔法師,穿着清涼的裙裝,在宿舍樓前的水池邊嬉戲,因爲是在夜晚,所以她們不用在意裙子沾了水濕透之後的尴尬。
有悠揚的琴聲從水池邊傳出,一位魔法學生模仿吟遊詩人唱出一段歌謠,歌聲并不那麽好聽,但是卻讓這個夜晚顯得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氣氛。
年輕的魔法師們坐在水池邊上納涼,幾位水系魔法師聚在一起,就在宿舍樓下的水池旁邊,竟然集體研究如何簡單有效的施展‘水療術’魔法,他們的讨論聲有點大,那些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我的耳中。
皇家魔法學院裏,原本精修水系的魔法師就不算多,學習了‘水療術’的魔法師更是少之又少。
很多水系魔法師的第一個水系技能,大多數都選擇了學習‘水彈術’,最近一段時間,整個帝都的上層貴族們都在尋找擅長水系治療魔法的魔法師,這下子讓原本被人遺忘在角落裏的水系魔法師們竟然又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我們那位擅長煉金術的鄰居丹尼斯随着煉金社團一起外出曆練,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返回來。
夏季的帝都被群山環繞,整個盆地就像是一個大火爐又悶又熱。
陽台上擺着一隻大木桶,裏面盛着一大塊冰,一絲悶熱的風從冰塊旁邊吹過,我躺在躺椅上,可以感受到一絲冰涼來,讓我有些昏昏欲睡。
諾亞穿着短褲,腳上趿拉着一雙木質拖鞋,拎着一隻空瓶子從門口走進來,直接在到我的酒櫃裏摸出一瓶金蘋果酒,然後無比自然地将那隻空瓶子放進去。
皇家魔法學院的宿舍條例中,沒有禁酒這一項,于是我就将書架清理出來,裝滿了一瓶瓶的金蘋果酒,反正我也沒有什麽魔法書,那個書架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擺上一排金蘋果酒呢!隻不過我的酒櫃裏永遠都隻有這一種酒。
帶着一口的酒氣,諾亞坐到我的身邊,将金黃的酒液注入玻璃杯中,看到陽台角落裏的冰,有些羨慕地說:“吉嘉,還是你會享受生活!”
我對他說:“在我們埃爾城,一到夏天家家都會準備一些冰,用冰塊消夏并不算一件奢侈的事兒。”
伸手在掌心凝聚一塊圓溜溜的冰球,放進他的玻璃杯子裏,諾亞有些詫異地看着我,我笑眯眯地對他說:“在我們埃爾城,一般喝金蘋果酒的時候,都會加點冰塊。”
諾亞嘗試着喝上一口,暢快地打了一個酒嗝,對我說:“這樣喝果然是非常的美味!”
他看到我的手裏擺弄着一張魔法卷軸,卷軸中心還有個寶石凹槽,随手從懷裏掏出一塊魔晶,說了一句:“這是什麽卷軸,看起來還蠻古怪的!”
就在他話音剛落下不久,那塊神秘卷軸上鑲嵌的魔晶石‘啪’的一聲碎裂開了,諾亞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張卷軸全無反應,就驚奇地看着我說:“一顆魔晶,就這麽沒啦?”
“我已經往這個凹槽裏塞進去了十幾塊魔晶,每次結果都是這樣!”我對諾亞攤攤手說。
諾亞不信邪地有向卷軸中心位置的凹槽處放置了一塊魔晶,毫無意外,那塊魔晶再次碎裂開,魔晶上蘊含的精純魔力也絲毫沒有飄散的迹象,全部被那張神秘卷軸所吞噬。
我和諾亞将這張神秘卷軸鋪在桌子上,諾亞索性将腰上的錢袋子解下來,放在桌面上。
解開繩子之後,露出裏面的魔晶石來。
“要不然我們多放幾次,試一試?”諾亞不死心地說道。
“沒用的,有可能這張卷軸哪裏損毀了,我想明天到學院的圖書館裏面查詢一下,這些奇異的魔紋你有沒有在哪見過?”我對諾亞問道。
他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表示從來也沒見過這些圖案。
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心裏開始懷疑:這張神秘卷軸其實就是用來銷毀魔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