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變得無比清晰,此刻這位鋼鐵戰士所有可以活動的铠甲關節都被冰霜所覆蓋,挂滿冰霜的各處關節讓他行動非常不方便,看起來就像是一台很久都沒有保養擦油的老舊機器,他勉強地邁動雙腿向前奔跑,緩慢的就像是中了‘遲緩大法’一樣。
無數冰霜在他劇烈的動作下分崩離析,鋼鐵戰士身體的周圍就像刮起了一陣暴風雪,我就穿着單薄的白亞麻襯衫,雙手握着烏木短宣斧繞到了他的身後,他明顯感覺到了來至于身後的危險,這個鋼鐵戰士的戰鬥經驗與意識非常老到,可惜他竭盡全力轉身都無法辦到。
我甚至聽見他在鋼鐵铠甲裏憤怒的吼叫聲,但是沒什麽用,在那位裁判地注視下,我淩空躍起,手中的斧子非常果斷地砸在他的膝蓋後側的腿窩裏,那是全覆式铠甲另一處薄弱點。
對于全覆式铠甲的弱點,我掌握的信息得要比一些盾戰士還要全面,因爲在此之前,我和耶基斯學者單爲全覆式铠甲的結構做了一篇非常全面的論文,當時沒有想太多,隻是想學院能夠批準我們給特麗莎的魔寵‘岩石高侖’做一套魔紋構裝,申請使用的材料有些昂貴,是一些摻雜了魔法赤銅的魔法符文金屬闆,這些材料的使用需要魔法學院院長簽字才可以用。
當然最後我們算是成功的申請到了那些材料,但是這一課題也算是失敗了,原因很簡單,我們消耗了大量的魔法符文闆之後,竟然隻做出了開間的一個部件‘護肩’,對于學院而言,回報率實在太低了。而且做出來的魔紋構裝隻适合巨型的岩石高侖使用。
在方案評審的時候,訓導主任羅斯對我和耶基斯提出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是的,我們學院評審會所有人都認爲耶基斯學者的這套方案非常的優秀,整個魔紋構裝的結構題材很新穎,這種組合式魔紋構裝也是目前各個魔法公會中傑出的魔法師們研究的方向。可是這款魔紋構裝真的需要這麽大嗎?你們制作出來這套魔紋構裝最後的受用人群在哪?還是說隻有冰雪苔原上的野蠻人和實驗樓外面的岩石高侖才能使用?
這就是當我們做出來第一個魔紋構裝部件之後,在一次論證會上訓導主任羅斯發表的看法,然後我們的研究課題就被無限期擱置了,後來,是我去辛柳谷重新運回了大量的魔法赤銅,才算是勉強讓這個項目繼續下去,因爲我們想看看耶基斯學者設計的魔紋構裝最終會是什麽樣子的。
我和耶基斯學者在制作這套魔紋構裝的過程中,非常全面的了解到全覆式铠甲全身各處的薄弱點,如今面對這樣一位高大的鋼鐵戰士的時候,我非常清楚應該從哪下手,對付面前這位鋼鐵巨人。沒錯,他的腿窩就是諸多弱點之一。
笨重的烏木闆斧結結實實地斬在上面,這位鋼鐵戰士‘啊’的一聲慘叫,再也沒辦法維持自己的平衡,仰面摔倒。手裏的笨重木劍脫手飛了出去,那面大木盾則是翻滾着倒在一邊兒,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冰雪碎屑爆炸一樣的飛濺,我狼狽的躲遠些,待冰屑稍稍的散去,我再次提着短宣斧沖上去。
裁判的哨音再次響起來,暫停了這次比賽,兩位助理裁判控制着戰場上所有的戰隊成員,裁判跑到那位鋼鐵戰士的身邊兒仔細的詢問他的狀況,那位戰士将笨重的頭盔摘下來,無力的望着武鬥場上方的圓形天空,嘴裏不知道在咒罵着什麽話語,看得出那位戰士輸得很不服氣。
裁判用手指着他,對他警告了一句話,才讓他從暴怒的狀态下清醒過來。
“金屬壁壘戰隊昆甯出局!”裁判面無表情的喊道,并向場外那些救護人員揮手示意。
那群擡着擔架的教務人員跑得飛起,蘇菲跟在他們後面一路小跑的奔過來。看到我悠閑的站在一邊兒,特意停下來好奇地問我:“吉嘉,你怎麽也會參加這種高年級的戰隊比賽?”
“恰好鄰居家的姐姐是戰魂戰隊裏面的成員,他們缺少一位輔助治療類魔法學徒,于是邀請了我!”我飛快解釋給她聽。
她腳步并沒有因和我說話而停下來,隻是向我俏皮的眨眨眼睛,回頭對我說一句:“你沒傷到他吧?”
“運氣好的話,骨頭不會有事兒,頂多算是軟組織挫傷!”我連忙補充了一句,這時候蘇菲已經跑遠,我不确定她聽見我最後這句話,不過她背着手對我擺出‘明白’的手勢,我心中大定。
蘇菲的‘水療術’遠比我的‘水療術’更有效果,單論魔法等級的話,她比我高七級,她是魔法公會認可的水系魔法師,‘水療術’效果自然也比我這個魔法學徒好很多。那位鋼鐵戰士昆甯被我擊傷的位置都是一些筋膜所在的位置,這些地方一旦是受傷,渾身有力量都會使不出來。
‘水療術’作用在上面,浮腫消除之後,疼痛感馬上就消失了。
昆甯根本就不用擔架擡出去,他掙紮着站起來,揉着自己發麻的腿彎兒,很是不服氣地對我說:“嘿,小個子,敢不敢别用那些什麽鬼法術,咱們硬碰硬的幹一場!”
或許是聽見了昆甯的混話,遠處的阿特利立刻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然後扯着嗓子喊:“嘿,傻大個兒,敢不敢别縮在烏龜殼裏,咱們用長弓對射,硬碰硬的幹一場?”
看台上傳來一片哄笑,阿特利的問話讓場上的昆甯臉漲得通紅,我并不想讓這位看上去非常憨厚的大塊頭有任何的難堪,于是将短宣斧放在左手上,走上來仰頭認真地看着他,并伸出我的右手,然後帶着微笑對他認真地說道:“你好,昆甯,我叫吉嘉,如果是賽場以外,歡迎你随時來找我切磋,我會在魔法學院恭候大駕!”
他揉揉鼻子,不安地說:“你好,吉嘉……哦……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是個魔法學徒,哦……不,我是說……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想到魔法學徒也能有這樣娴熟的武技,我覺得你能适合做戰士!”
昆甯伸出手和我握了握,這個大塊頭顯得有點腼腆,武鬥場上其他的隊友們同時對昆甯擺出了一個手勢,看起來應該是他們小隊一起凝聚士氣的手勢,昆甯看到那些手勢之後,情緒才算平穩下來,乖乖地走出了賽場,臨走之前還很友善地看我一眼。
不知道爲什麽,當大塊頭昆甯離開之後,我覺得金屬壁壘戰隊的士氣反而燃燒起來,他們雖然一直都不肯說話,但是眼神中已經帶有了莫可名狀的戰意,這時候武鬥場中金屬壁壘戰隊隻剩下了三名隊員,勝利的天平開始向我們這邊傾斜。
我知道特裏維康是一位非常不錯的副隊,爲人非常穩重,他或許不擅長打開局面,但是卻擅長守住己方的優勢,就像此刻他對斯潘塞做了一個手勢,自然隻是避過金屬壁壘戰隊場上的成員,我看得很真切,這分明就是在給斯潘塞布置任務,讓她迅速擺脫糾纏她的鋼鐵戰士,并要她一起圍攻他們面前的這位鋼鐵戰士,目前他已經被特裏維康和克雷吉兩個人逼至武鬥場的一角兒,無路可退。
那位鋼鐵戰士被冰凍的的手吃力的握着木劍,此時他手臂上的冰霜已經開始融化,碎冰屑随着流淌下來的水滴,沿着铠甲一點點的向下滑落,掉落了一地,他的手臂也開始從僵硬的狀态裏恢複過來。他試着調整自己的狀态,揮舞着木劍,感受着對木劍的掌控度,他有些忌憚地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麽。
裁判終于發出繼續比賽的訊号,我們所有參賽隊員又從定格兒的狀态裏恢複過來,下一秒,我向側前方做了一個标準的魚躍前滾翻的動作,就像是躍進河水裏一樣沖出去,身體騰空的瞬間抱成一團,翻滾着背部着地,一下子滾出十多米遠。
同一時間,一道白色華光閃過,一位鋼鐵戰士舉着大盾面對我施展了‘沖鋒’技能,但是下一秒果斷落空。
看台上最次響起一片驚歎,如果第一次我躲開沖鋒有運氣的成分,那麽第二次成功躲開沖鋒就完全爲我作了一個完美的诠釋。
我從地上站起來後,根本沒有停頓,直接飛快的在自己的身體前面放出一個冰盾,然後來不及喘口氣,就毫無理由地再次狼狽地向前撲過去,另外一抹白光擦着我的鞋底兒,随即趕到,那把大木劍狠狠地砸在我的腳上,感覺到巨大的力量砸在我的腳踝上,已經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腳,專心的疼痛讓我渾身的毛孔都張開,護在身體上的那層冰盾瞬間碎裂,圍着我爆出漫天冰雪。
我甚至能聽見蘇頗爲擔心的一聲驚呼,聲音雖然不大,卻不知道爲什麽清晰的環繞在我的耳畔。我被劇烈的沖擊力刮得瞬間失去了平衡,身體失衡栽落在武鬥場的地上,左臉貼着地滑出去,手上的兩把短宣斧都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了。
“喝!”
身後那位鋼鐵戰士一擊得手,竟毫不留情的再次追上來,緊貼着我的身後,我看他拿劍的那隻手已經是挂滿了冰霜,看來冰盾上附着的冰焰反噬力量不容小視,他原本還想再向我的身上補一劍,直接送我出局,可惜另一側尖銳的破空聲已經響起,三支無箭頭的木箭呈品字形射過來,他若是再往前走半步,就會被那三支箭矢射中,無奈之下他之後收住腳停頓了半步,将右手的盾牌舉起來,躲開了那三支箭矢。
我也趁着這一瞬間,得到了喘息之機,狼狽地單腳從地上站起來。
這時候,特裏維康和克雷吉已經沖着我跑來,迅速的趕來救我,他們身後的那位戰士也是在奮力的追趕,不過卻并沒有施展‘沖鋒’技能,将特裏維康或是克雷吉兩個人中的某一位攔下來。
原來金屬壁壘戰隊已經計劃好了,在昆甯出局之後開始的一瞬間,原本纏着阿特利并幹擾他放箭的鋼鐵戰士和追殺斯潘塞的鋼鐵戰士同一時間向我沖鋒,力求第一時間把我送出賽場。
對于一個沒有人保護的魔法學徒來說,整個賽場都是非常危險的,隻要兩個戰士依次使用‘沖鋒’技能,對于魔法學徒将會有緻命的威脅。
可是場上的三位鋼鐵戰士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夠躲開‘沖鋒’。
就在我站起來的那一刻,已經消失了的斯潘塞如影随形地出現在那位被冰霜包裹住一條手臂的鋼鐵戰士身體背後,一條胳膊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上,用一把匕首抵在他頭盔的縫隙中,那位鋼鐵戰士雖然身體被制住,但是卻絲毫不肯就這樣放棄,而是用握着木劍的手臂強行的向自己肩膀之上刺過去,他這樣不計傷的打法,也算是悍勇無比。
兩條渾圓而且蘊含着十足爆發力的雙腿死死地纏在那位鋼鐵戰士的腰肋上,斯潘塞靈活地就像是一條蛇,攀在鋼鐵戰士身上,無比靈活的避開鋼鐵戰士刺來的一劍。感覺到鋼鐵戰士決絕而淩厲的反擊,斯潘塞就在沒有手下留情,狠狠地将木質匕首插進了抓着木劍的手背上,鋼鐵戰士的鏈甲手套算是全覆式铠甲一處弱點所在,就算是木質匕首刃鋒也是十分的鋒利,用足力氣一樣能夠破開單薄的鏈甲手套。
又是一聲慘叫,那木制匕首紮在鋼鐵戰士的手背上,笨重的大木劍‘咣當’的一聲落在地上,可是斯潘塞殺意依舊很濃烈,另一把木質匕首插進了鋼鐵戰士頭盔下沿兒縫隙裏,毫不猶豫地就要向心口插。
就在這危急時刻,遠處觀陣的裁判在電光石火的這一瞬間,就像是一陣清風一樣趕過來,身體還尚未落地,直接兩腳就将斯潘塞和那鋼鐵戰士踢倒在地上。口中冷冷地說道:“金屬壁壘戰隊戰士出局!”
那戰士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對着裁判施了一禮,才略微狼狽的将受傷的手舉在胸口,踉踉跄跄的向場外走過去。
那邊的蘇菲已經向鋼鐵戰士迎上去,先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又熟練的施展了‘水療術’幫助他的傷口迅速愈合。
斯潘塞也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看得出裁判的一腳讓她吃到了足夠多的苦頭。她顯得有些可憐,畏懼地看了裁判一眼,弱弱地說了一句:“老師!”
那裁判冷着臉,根本就不去看她,扭頭之際才淡淡說了一句:“無論什麽時候,請你都要記住,你的殺人術是用來對付戰場上的敵人的,競技場上最好收斂一點,站在對面的人隻不過是你的同學!”
“……”斯潘塞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直接低下頭。
我沒想到這個裁判還會露出這麽帥的一腳,單腳站在武鬥場上,我此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清晨報曉的公雞,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水療術’,感覺腳踝鑽心的疼,許久都沒有‘自愈’過了,一段時間裏,我甚至以爲我這項天賦已經變得淡化了,沒想到今天右腳的腳踝被打斷了,這種痛苦的感覺又再次降臨在我的身上。
沒有人知道我的腳踝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着,那種傷口愈合的速度,幾乎肉眼可見,一點點的消腫,然後痕迹變淡,斷裂的骨骼快速的愈合,十分鍾之後,我甚至敢用雙腳站立了,對着特裏維康和克雷吉身體前面布置了兩面冰盾。
這時候,金屬壁壘戰隊竟然隻剩下了兩人,比賽已經變得沒有了任何懸念,在特裏維康保守的攻勢下,我們再次成功的瓦解對面一位鋼鐵戰士,當隻剩下最後一名戰士的時候,對面直接放棄了比賽。
對于戰魂小隊的諸位隊員們來說,這一念之間的勝負,來的是如此突然,原本費盡了心思想要說服自己接受失敗定局的他們,居然在勝利的面前有些彷徨了。
看台上稀薄的掌聲響起,這是爲我們的勝利而喝彩的聲音,可惜今天看台上居多都是爲了看金屬壁壘戰隊勝利而來的,他們此刻已經沒有什麽心情給我們掌聲。
隻有蘇和安妮兩個人緊緊地擁在一起,一旁的雷納德也是揮拳相慶,沒有任何事比絕處逢生給人以更深刻的喜悅。
驕陽已經落到了看台遮雨檐的後面,整個武鬥場變得昏暗了下來,我們一群戰魂小隊的人,湊在武鬥場的門口,聽着阿特利那些絮絮叨叨沒有營養的話語,牽着蘇的手慢慢地走出了武鬥場。
遠處的蘇菲收拾好了自己随行工具,疲憊地撩着鬓角的長發,遠遠地安靜地看着我離開。
直到快要走出武鬥場,我的人影在武鬥場大門口照射進來的斜陽下拉得好長,我轉身揮手對她道别。
她看見我那副狼狽的樣子,雪白的亞麻布襯衫已經沾滿了塵土,胳膊肘和前胸某處已經被擦破了,甚至沾上了一點血漬,腳依然有一點瘸,可還是堅持對她道别,不由得抿嘴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