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迷茫的大眼睛看着我從天花闆上靈活地跳下來,蘇驚訝地掩住淺粉色的嘴唇,她越發顯得清瘦了,銀色的長發柔順自然垂下去,脖頸顯得白嫩細長,祭司學徒通常在祈禱的時候喜歡穿着白色棉質的牧師長袍,就算是最小号的長袍穿在蘇的身上也顯得松松垮垮的,淡藍色的眼睛裏多了一層淡淡地陰影,白淨的清瘦臉蛋上還留着淚痕。
“吉嘉,你怎麽會來這兒?你怎麽找到這兒的?”蘇驚訝地低聲問我。
我蹲在她的輪椅旁邊,扶着輪椅的輪子看着她笑嘻嘻地用手指了指通氣口,辛迪靈活的小腦袋從裏面探出來,對蘇招招手。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我先看看安妮姐姐的傷勢!”我走到安妮的近前,她看起來很憔悴,坐在石牆邊兒上的木床上,眼中透出驚奇的神色,一言不發地打量着我,她這個時候,坐在床上那種安靜的樣子,一下子讓我想起了果果姐,她的神态幾乎和果果姐一模一樣。
“嗨,萊恩特老師家的男孩子,想不到會在這兒再見到你!”她的嘴唇因爲失血過多有些發白,說話的時候,牽扯到了傷口讓她停頓了一下,疼痛讓她的臉有些微微的扭曲,可是馬上就對我報以微笑,我非常欽佩她的忍耐力和堅強的性格,隻有真正的戰士才能承受住血與火的考驗。
我皺着眉頭,擡眼看着安妮姐,從腰間拔出來剝皮小刀對她問道:“可以麽?”
在處理她的傷口之前,我想征求她的同意。
“有勞了!”安妮白皙的皮膚上已經沁出了細汗,她一直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我伸手将她的火蜥蜴皮護胸下擺撩開,看到血漬已經将白襯衣染紅,雖然被人草草的處理過,那也僅僅是用亞麻布帶子在傷口上纏了幾圈,血還是在不斷地向外滲出來。我轉頭對蘇說:“幫我看着點門外!”
蘇認真的點點頭,小女孩兒有些。
地牢裏非常的安靜,我問過辛迪,地牢裏關押的都是一些被奴隸販子抓回來的沒有身份的流浪者,被關押在這兒裏的流浪者們大多數已經入睡,而他們所不知道的就是如果明天的篩選不能讓伊格納茲滿意,他們就無法成爲角鬥士并且留在莊園裏進行格鬥術的訓練,被篩選下來的流浪者會被當成花肥,運到地下洞穴裏滋補那些地獄樹,看起來伊格納茲已經沒有耐心等待那些邪眼們慢慢的成熟。
究竟是誰讓伊格納茲失去了耐性,我猜想也許是因爲前些天的地獄犬事件,讓整個埃爾城的居民都陷入恐慌之中,警衛營騎士團那些騎士老爺們瘋狂的在城中尋找線索,也許就是因爲這事兒,才讓伊格納茲沒了耐心。
蘇和安妮所在的這間囚室是地牢的最深處,就算是發出一點點的小聲音,也不會将其他的房間裏的流浪者們吵醒。
我輕聲的囑托安妮平躺下來,然後将它帶血的亞麻布帶和襯衣全都割下來,那道半尺有餘的刀傷就橫在臍下右側三寸的地方,安妮的小腹非常的白膩,有微微的腹肌痕迹,但是傷口那處皮肉向外翻着,露出一些白色的脂肪層,我對安妮說道:“傷口太大了,索性沒有傷及内腹髒器,但是傷口不做處理有可能會感染,會讓傷者持續發熱,抵抗力差的人很難挺過高燒這一關。”
“你們魔法學院還教《高級急救術》?”安妮聽我這樣娓娓道來,更是吃驚地問我。
我非常鎮定的地解釋道:“圖書館裏面關于這方面的書籍還是有一些的,況且我前一陣子去參加辛柳谷的大探險活動,這方面的經驗積累了很多,在那個小位面裏,幾乎天天會處理一些受傷的傷者,我的經驗可是很充足的。”
“你真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孩子!”安妮呼吸稍稍有些紊亂,觸動了傷口,疼痛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世界上沒有任何水比水元素聚集起來的水球更純淨,這種水根本就不用刻意的消毒,我小心翼翼的操控着一團水球,從水球上剝離一絲水線,像一條又細又長的水蛇一樣沖刷在安妮的傷口上,也許是有些不适,安妮微微的皺眉不語。那道傷口還在向外滲着血,我從魔法腰包裏那處一條棉線,這些幹淨的絲線其實是爲我自己受傷準備的,我将細線穿在一根彎曲的針上,安妮驚奇的看着我拿着一根帶着白線的彎針,不知道我要做什麽。
“可能高會有點疼,你要忍着點,這樣做能夠更快的恢複過來,而且我保證你的小腹上不會留下任何的疤痕!”我急促地低聲對安妮說道,我稍稍有些心急,畢竟這裏是囚室,我們還需要盡快離開這,可是如果不給安妮處理傷口,她連最基本的走路都會非常困難。
因爲要将那傷口縫合,但是這傷口在小腹下側,我隻好将安妮的火蜥蜴皮質褲甲也向下扒了扒,我的臉一紅,盡可能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彎彎的縫合針上,而木床上的安妮則是閉上了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熟練的操控着針線上下翻飛,迅速的将傷口縫合,然後在将傷口上塗抹上草藥膏,翻出止血繃帶仔細的将安妮姐的小腹包紮起來,然後在細心的将她的火蜥蜴皮護胸和皮質戰裙整理好。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才安靜的念出咒語,一波‘水療術’的白魔法光暈盤旋着落在安妮的小腹處,那強大的生命能量迅速的激發傷口愈合,這時候,她直接睜開眼睛,看我的眼神更是驚訝,她的眼睛非常漂亮,隻不過很有侵略性,看我的時候也是非常的銳利。
“你會‘水療術’?”安妮問我。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既然會水療術,還那樣麻煩的處理傷口做什麽,還是想要占我的便宜?
“活躍的水元素隻能在表面促進傷口表層愈合,并不能阻止傷口感染,也沒有辦法縫合裂開的皮肉,先前那些急救術與水療術混合施展,傷口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愈合!”這句話我不知道在辛柳谷對着多少人說過了,現在講出來自然是更加無比熟練。
地牢外面傳進來了吵雜的聲音,躲在通氣口裏面的辛迪焦急的對我說:“吉嘉,蘇我們快點離開這吧,有人要來了!”
“來不及了,辛迪,你快點下來!”我對躲在通氣口裏面的辛迪低聲說道。
地牢裏已經有急切的腳步聲傳過來,腳步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沒有絲毫的停頓,看起來那些人的直奔我們這裏快步走過來。
辛迪對我的話沒有絲毫的猶豫,非常敏捷的從天花闆上的通風口溜下來,我讓蘇和辛迪聚攏在我的身邊兒,心裏默數着“9、8、7……2、1!”
數到最後一個數字的時候,我飛快的念出咒語,讓我們四個人藏在空氣的陰影裏。
“暗影鬥篷”
黑色的霧氣彌漫開,我們的身體在囚室中一點點的消失。
當囚室之中的最後一絲黑霧散盡,囚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西蒙喬帶着一隊守衛從外面沖進來,這位少年貴族公子看到空空如野的囚室,面孔扭曲着一腳踹翻了一位守衛,并且發出一聲怒吼,對着身邊的守衛侍衛長怒吼:“你們這群飯桶到底在做什麽,如果不是我來探監,怕是你們永遠都不知道他們已經逃走了吧!”
幾乎是指着鼻子在罵着這群侍衛,西蒙喬的臉已經扭曲得就像是魔鬼,聲音嘶啞地說:“還在這裏愣着幹什麽,還不給我去找!”
他的眼睛如同鷹隼一樣在囚室了徹底的掃視一圈兒,确認沒有任何異常情況,才又狠聲說:“一個瘸子帶着一個受傷的女人還能逃到哪裏去?”
我此時的心在想:是呀,能逃到哪去?我們就根本就呆在囚室裏,哪裏也沒有去嘛!隻不過你喬大少爺看不見而已。我真是高估了喬大少爺你的能力,原本留下的那處通氣口的破綻,看來是沒有任何作用了。
就在我暗自沮喪的時候,一旁的侍衛長對着西蒙喬面無表情的指了指頭頂上方那處被撬開了鐵栅欄的通氣口,看得出這位侍衛長雖然沒有發出任何不同意見,也沒有任何的抱怨,但是他這一指無聲無息的落了西蒙喬的面子,也算是軟刀子捅上去。
但是西蒙喬看起來毫不在意,依舊是疾聲厲色地大聲說:“還不快進去看看,千萬不能讓他們跑掉了!”
西蒙喬臉上露出陰測測地自語:“要是讓神廟方面知道他們有個學徒在這裏關押了快兩個月,就算是格林帝國的皇帝也阻擋不了那個瘋女人,因爲她的姓氏是安琪博爾德,這位帝國的公主殿下絕不會放任你們這樣傷害她的門下,一定不能讓那個坐輪椅的女孩兒離開這個莊園!”
“上去看看!”侍衛長對着一旁比較矮小的一位守衛吩咐道。
那守衛倒是非常的聽話,出列之後,将手中的大砍刀放到一旁,然後迅速的扒去混身的輕甲,隻是穿着貼身的衣物,嘴裏叼着一把匕首,在另外兩個守衛的幫助下,踩着他們的肩膀擠進了狹窄的通氣孔之中,他艱難地将身體探進去,看裏面卻是漆黑一片,向前伸出去的手,沒有辦法縮回來,這位守衛痛苦的卡在通氣口處,竟然進不去也出不來。
侍衛長有條不紊地開始吩咐“去找些狼糞,我們就在這個入口處點燃,看看能不能将它們熏出來,快去莊園地表的那些進風口巡視一下,看住所有的進風口,千萬不要讓這兩個妞從其他出口跑掉了……”
“是!”
侍衛長的話明顯的很有效果,那些守衛非常的迅速離開囚室,當守衛們經過囚室前半段兒的時候,那些被奴隸販子抓進來的流浪者們都已經醒過來,他們不斷地大呼小叫,更多的人想說明自己的冤情,他們像是一群暴力分子那樣,雙手抓着囚室大鐵門上露出來的鐵欄杆,到處都是吵雜聲。
有些流浪者更是大膽的将手伸到了外面,試圖攔下那些守衛。
毫無疑問,今天晚上莊園裏一定是出了大事兒,這些守衛們顯得都非常緊張,外面混亂而吵雜的聲音,透過層層阻隔居然傳到這兒地牢中,這需要亂成什麽樣子,才能有這麽大的動靜。
“去上面各個出口堵他們……”西蒙喬将貴族式的長袍領口解開,他有點急躁了,汗水順着胸口流淌下去,他的臉色非常的難看,陰的就像九月初夏時候的雨天。如果那些學院裏的學生們一旦逃出去,如果這樣的話,自己的父親大人可未必能擋住戰士學院院長的質問,埃爾城戰争學院的兩大院長可不是吃素的。(戰士學院和魔法學院)
“快去看看伊格納茲閣下到底在幹什麽,如果隻是那些無聊透了的各種實驗,那就讓他趕快出面,平息莊園裏的狀況!”西蒙喬煩躁地大聲說着。
“好的,聽從您的吩咐!”這位侍衛長終于認可了西蒙喬的一句話,馬上答應道。“點燃狼糞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點兒,别把囚室裏弄的全是煙霧,鬥獸場那邊的角鬥士剩的不多了,觀衆們厭倦了老面孔,大家需要新鮮的血液,這兒的人挑挑揀揀地差不多就行,可别總拿這些壯年人當花肥,更不能被狼煙熏死……”
“是,隊長!”守衛們領到任務後,陸續走出了囚室。
我們四個人也手牽着手,躲在陰影下面,跟随那些守衛慢慢的走出了囚室……
我們選擇的路線是直接從正門走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