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低聲在三皇子耳邊吼道,眼淚卻不自覺的流了下來,他閉上眼睛,不再看城樓上那個決絕而瘦弱的身影。
“我後悔了,我後悔了,小弟你快下來,長兄會處理的…弟弟啊…!!!”
二皇子懷裏的人突然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瘋了一樣不顧一切的就要去抓那縱身躍下去之人的衣角,卻苦于二皇子手勁而沒有掙紮開,隻能眼睜睜看着四皇子一躍而下…
百裏幽若飛快的沖過去想要抱住那決絕的身影,雖然她趕到了四皇子面前,但她隻能眼睜睜看着雙手像抓過空氣一般直直穿透了他的身子。
在最後一刻,百裏幽若看到了四皇子星辰一樣的眼睛緩緩閉了起來,比之前更加鈍痛的感覺自心髒襲來,百裏幽若的意識模糊了一下。
大皇子來晚了,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四弟從城樓一躍而下的殘影。
“兄弟啊……!!”無可言說的痛楚一下子撕裂了整個心髒,他最疼愛的小弟就如同斷線風筝一樣輕飄飄落了下來,眼前瞬時一片漆黑,胸腔一疼攥着胸口衣服就嘔出了鮮血。
“王上!”内侍慌忙去扶,卻被大皇子推開,他在衛兵保護下來到城樓之下,踉踉跄跄幾步上前跌坐在四皇子身邊,摟起了他尚未冷卻的屍體。
“現下禍首自裁是大快人心之事,王上不必傷痛,臣等懇求王上能處罰剩下兩名劊子手。”爲首的一個大臣叩頭懇請,未等大皇子開口,城樓上的兩位皇子已經來到了南敕身邊,看着他懷裏的屍體别過了頭去。
“夠了!”大皇子喝道,發紅的眼眸緊緊盯着那個大臣…:“逼死了孤的小皇弟不夠麽,難道還要逼死孤剩下的兩個皇弟麽!你們隻看到殺嬰取骨的業障,難道就沒有看到朝都最後的勝利嗎?!如此苦苦相逼,是在向孤炫耀什麽嗎?!”
“王上誤會了,臣等并無此意,隻是雖然戰功在身,其罪責卻仍然不容抹殺,現今天下人都看着王上的一舉一動,還請王上做決定時三思啊!”大臣也不害怕,直視着大皇子的眸子,振振有詞。
“你…”大皇子想說什麽,卻被身後兩個皇弟搭住了肩膀。
“長兄,四弟唯一願望,是希望你做個明君,我們也不想成爲長兄的負累,罪業是我們三個人造下的,也應該由我們償還。”
“長兄,那些嬰兒的哭聲,真的很痛苦,我們已經聽的夠多了,或許,陪四弟一起走是一種解脫。”
“長兄,我們走了,就沒有人有理由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情了。”
“長兄,我們和四弟一樣,都希望你能做一個明君啊……”
長兄……
後來的聲音百裏幽若已經聽不清楚,她隻記得入眼都是刺目的紅,她隻記得那兩個皇子聲聲呼喚着長兄。
隻記得後來,下雪了……潔白地面上,豔紅的血。
隻記得新帝登基,當初靈虛門外長跪的百臣全部被大皇子抄家血洗,來朝都聚集的失子父母被趕出都城,驅逐出境。
不滿統治?殺。
不聽命令?殺。
消極怠慢?殺。
提及血案?殺。
想要平反?殺。
暴君之名,就這樣得來了。
夢境的最後,畫面又轉回了剛開始的君臣之宴。
已過重陽半月天,琅華千點照寒煙。
君王覺得自己真的醉了,他從主位上起身,揮手示意散了宴席,宮女藝伎都被屏退,君王獨自來到角落一張沒有人落座的矮桌前,擺了四個酒樽,斟滿了酒。對着百裏幽若的方向敬了一杯:“好好對他,這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