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便知,這别墅中的人極爲重要,乃至于公爵府都派人來守衛了。
别墅整體用一種類似花崗岩的堅固石材砌成,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座金光閃閃的金屬絞花栅欄門,看上去很是華麗,圍牆内有一大片花園,還有一座小樹林,這時候,小樹林中,放置着一張小長桌,桌邊坐着兩個男子,一名白發血目,面色冷肅,一名黑發黑眼,一臉憊懶。
正是坎撒和艾諾。
“領主閣下,可還習慣特裏斐城的生活?”坎撒舉着茶杯,緻禮問候。
艾諾看着對方老神在在,沒好氣地說道:“一點兒也不習慣。”
“哦?怎麽說?”
艾諾指了指圍牆和衛兵:“被困在這麽個小小的空間,你認爲,我有生活可言嗎?”
坎撒搖搖頭:“這也是不得已,現在特裏斐情勢緊急,北邊一百多裏外就是大批大批的野蠻人,時不時會有一些膽大妄爲的來搞亂,城内不知道哪裏就會有希雅邪教的叛逆,等着機會制造恐慌,連各方面的主事人出入都要特别小心,整個特裏斐地區甚至包括整個北方領都在戒嚴,作爲我方貴客的你,安全是第一位的,哪裏敢讓你涉險?”
“啊呸,這特裏斐好歹是你們烏斯廷斯家族數百年盤踞的老巢,你别告訴我,連自己地盤上的情況都控制不住。”艾諾沒好氣地說道:“再說了,我有桑德奎爾戰士在側保護。又有你公爵府的高手護持,就算遇敵,還能殺我不成?”
這個時候,艾諾身邊有一批桑德奎爾人充當着保镖和侍女,一來,充作人質的艾諾隻有一個人,好歹是一方領主,總得有個排場,桑德奎爾人又受了他不少恩情,支持一些人力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二來麽,桑德奎爾一族的内亂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桑德奎爾人在努力重建之中,急缺物資和資金,艾諾總算和這一族有交情,考慮到對方的自尊心,幹脆以雇傭的方式變相進行援助——坎撒代付,艾諾的領地随後付款。
還有一點,無論是艾諾還是坎撒。甚至是桑德奎爾人都心知肚明,那就是艾諾對于坎撒是不信任的,而對于桑德奎爾人是比較信任的,盡管知道可能是無用功。但請一些桑德奎爾人在身邊,總算是圖個安心,至少不至于沒有反抗之力,而作爲對艾諾相助的回報。這些知恩圖報的神裔後代,無懼于可能的威脅,派人來也算是一種态度。
當然。桑德奎爾人并不是完全的熱血笨蛋,給艾諾派來的人,以菲娜西斯和瑞麗托斯領頭,卻也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向烏斯廷斯家族表明一種态度——尋求和解。
在桑德奎爾城下,雖然是叛軍所迫,但大量桑德奎爾戰士的傷亡的确是威廷人下的手,偏偏桑德奎爾人經此一役,傷亡慘重,力量損失不小,又和維倫的翠晶領鬧翻了,爲自身安全計,也爲了威廷人履行艾諾争得的援助承諾,放棄對威廷人這等“從犯”的仇恨,和威廷人和解也是無奈的選擇,兩位族長之女置于威廷人的控制之下,算是一種極具誠意的表現。
同時,菲娜西斯和瑞麗托斯的存在,也是給艾諾加上一道保險,那就是将桑德奎爾人的和平和艾諾的安危挂上了鈎。
相對威廷人,桑德奎爾人更信任艾諾。
坎撒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會容忍艾諾手中掌握一支力量,畢竟,桑德奎爾人善戰骁勇,現在北方領已經夠麻煩的了,可不興再白白添置一個敵人。
艾諾手中這支力量的規模定然是要受到坎撒限制的,菲娜西斯、瑞麗托斯以及二十名桑德奎爾戰士而已,坎撒并不認爲這支力量能在自己的主場鬧出什麽風浪,不過,有這麽一支力量在手上,至少艾諾逛街什麽的是不用擔心倒黴了。
對于艾諾的不耐煩,坎撒卻是老神在在:“你還别說,這事兒真說不定,若是足夠強大的人,比如七階,甚至八階、九階的家夥拉下臉皮充當刺客……你認爲,你能在我的人趕到之前幸免?”
艾諾鼻子都要氣歪了:“胡扯了,達到那個水平的刺客要沖也是沖着你們,怎麽會非得沖着我來?我既不是剿殺希雅教徒的将軍,也不是鎮壓叛軍的貴族,我可是外人,外人!和你們威廷國内事務不搭界!”
“真的?”坎撒頭都沒擡,反問了一聲,就繼續品他的茶去了。
艾諾轉念一想,不對:“你不會給我下了什麽套?”
坎撒冷哼一聲:“我還不屑那些手段。”
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坎撒卻是說道:“動動你的腦子。”
艾諾皺眉,有什麽事情是被他忽略掉的……
“對了!”艾諾卻是臉色一下子變了,指着坎撒:“你特麽陰我!”
“反應過來了啊?反應挺快,值得嘉獎,諾,給盤點心你。”坎撒難得地朝艾諾笑了,因爲他實在太得意了。
艾諾失算的地方就是,從他向坎撒妥協,商談了領地對烏斯廷斯家族的商業優惠以及武器交易等等事宜後,實際上已經卷進了威廷變幻莫測的局勢裏。
政治這東西是最惡心,最不講道理,最神經病的玩意兒,尤其在王權時代,但凡有一絲牽連,就會被視爲威脅,株連九族什麽的就是這麽來的。
而艾諾運用的還是較爲文明時代的政治标準,自然反應就慢了一拍,等到事實都已經被鑄成,他隻要在威廷國内,身上必定被打上烏斯廷斯家族的烙印,尤其他背後還有一個神秘的領地,這種未知,會給烏斯廷斯家族的對手帶來莫名的不安和猜測,而過分的臆想、猜測,對他本人肯定是相當不利的,而坎撒所說的高階刺客,在這種過分的臆想和猜測下,還真有可能出現——一旦領地的物資讓烏斯廷斯家族的力量變得超過對方忍耐極限。
“你行,你真行!”艾諾對自己的遲鈍悔恨不已,不過,這會兒說他焦慮不堪,卻是小看他了,畢竟,他對于領地方面還是有信心的,那裏的高智商團夥玩政治可比他強得多了,别說荀彧這樣的,事實上,他都覺得,像是賈衣在這方面玩得都比他溜,要是他沒外挂,還真玩不起。
而艾諾半真半假的郁悶表情則是讓坎撒很開心,他對于艾諾還是有很多不爽的,比如出使對方領地時享受到的怠慢啊,荒原上被艾諾逃脫的郁悶啊什麽的,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正如蘇拉對他的評價,驕傲,代表他自尊心強,不肯認輸,好事,但驕傲過頭,代表他剛愎、自負,就是壞事了,剛愎、自負的人經不起失敗,心眼小,胸懷不夠寬廣,做大事就會格局受限。
“好,閑話不多說,實際上,我今天來要告訴你的是,用不着多久,你就不用待在特裏斐了,你想要的生活,完全能夠實現。”坎撒算計成功,出了一口惡氣,終于說到了此番前來的正題,之前不過是在觀察,發現艾諾缺乏老練政客的城府,這個時候居然還有“生活”、“逛街”之類的念頭,着實讓他輕視不已,在坎撒眼裏,艾諾大概就是劉阿鬥,已是此間樂,不思蜀了。
至于是不是,艾諾卻是沒義務告訴坎撒的,這會兒他對于坎撒的話正高度注意:“不待在特裏斐?待在哪兒?”
“放松,放松,放心好了,是好地方,”坎撒擺擺手,一副貴族姿态,應該是優越感大盛了起來:“帝國都城,帝都奧特倫德,到了那裏,你想怎麽享受,就怎麽享受。”
艾諾看着坎撒,一臉的不信任:“爲什麽要送我去你們的帝都奧特倫德?不怕我向你們的皇帝申訴你烏斯廷斯家族扣留一方文明國家國主的綁匪行徑?”
坎撒哈哈大笑了起來:“真的一直将你留在特裏斐,才真的會讓我們烏斯廷斯家族擔個綁匪名聲,但到了帝都……”
坎撒似笑非笑:“真的肯放你走的大概就沒幾個了。”
艾諾一愣:“什麽意思?”
坎撒聳聳肩:“感謝你對希雅教徒叛亂的幫助呗。”
“胡扯,我自己都受了希雅教徒的罪,怎麽會給予他們幫助。”艾諾翻起了白眼。
坎撒在艾諾耳邊輕輕道:“龍脊十二城、自由、民主、平等、人權、法治、共和,還有‘天賦皇權,純屬扯淡’、‘推翻封建**統治’、‘消滅一切迷信宗教’、‘人民當家作主’……你認爲,你這樣的存在,奧特倫德的人會放你走嗎?”
艾諾渾身冷汗直冒,頓時明白了坎撒的意思,這特麽算是自己玩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