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喝茶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守城的士兵對獨行的成年男子尤爲關注,不但要檢查路引,還摸臉。”許七安道。
“摸臉?”王妃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鬼祟的壓低聲音:“檢查有沒有易容?”
不算笨嘛許七安點頭,“這肯定不是在找你,因爲被蠻族擄走的是,絕不會獨行。”
難怪他突然提出要在涼棚裏喝茶,歇歇腳王妃恍然大悟。
而且,像三黃縣這樣的地區,緊鄰着江州,通常來說,不會成爲蠻族的目标,那麽如此嚴格的盤查,本身就不合理。
“另外,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血屠三千裏絕對不是一句空話。不然鎮北王的人不會如此謹慎對待。”許七安冷笑道。
心裏沒鬼,就不會如此忌憚傳說中的破案高手,神威如獄的許銀鑼。
兩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棧,要了一個上等房間,門一關,在外表現的百依百順的王妃發飙,怒道: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吧,和話本裏寫的那些好色之徒一樣。故意隻開一個房間。”
你看的話本是叫什麽名字,借一部說話許七安嗤笑道:“你要是肯摘掉手串,本官樂意與王妃您共度春宵。至于您現在的樣子。”
他指了指窗邊的梳妝台,揶揄道:“先照照鏡子。”
王妃氣的磨牙,用力白他一眼,冷笑着反唇相譏:“行,那今晚你睡地我睡床。你要是碰我一下你就是禽獸。
“好了,我要沐浴了,請你出去。”
這麽多天過去,她其實不像之前那樣防備許七安了,知道他大概率不會碰自己。但傲嬌的性格和吵架的慣性,讓她很難和許甯宴這個家夥和平相處。
“今晚我不回來了,夜裏早點睡。”許七安揮揮手,轉身走到門口。
“你要去哪?”王妃臉色微變。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家夥确實給了她許久的安全感,突然離開,她有些不适應,心裏沒底兒。
“來了三黃縣,我想去找找有沒有三黃雞。”許七安回答。
王妃一聽,頓時眉開眼笑:“我也去,我也想吃。”
許七安沒好氣道:“我去妓館!”
“”
王妃坐在床邊,賭氣的側着身,别過頭,給他一個後腦勺。
客棧對街的弄堂裏,許七安在盯着客棧監視了半個時辰,沒見到可疑人物的追蹤,也沒看見王妃鬼鬼祟祟的溜走。
“居然沒有逃走,這王妃是腦子有病嗎?”
這個結果讓許七安頗爲意外,在他看來,這是千載難逢的逃跑機會。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擺脫王妃這個身份,再不用擔心受怕的成爲“藥材”。
她是不願意放棄王妃這個身份帶來的榮華富貴?額,通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其實更像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傲嬌任性,身上沒有風塵氣。
再說,榮華富貴能有命重要?
從她平時提及淮王的語氣來看,對那位名義上的夫君并沒有感情唔,她有時候也會在夜裏發呆,表現出消極的,悲觀的态度是對無法反抗的命運絕望了?真是個悲慘的女人。
許七安于夜色中上路,在城中兜兜轉轉許久,最後停在一家名叫“雅音樓”的青樓門口。
前文說過(第二十一章),通過青樓的尾綴可以判斷它的規格,一二等青樓以“院、館、閣”爲主。
三四等青樓多以“樓、班、店”爲名。
“雅音樓”隻能算中下等青樓,但在三黃縣這樣的小縣城,大概是最高規格的青樓了。
穿彩衣羅裙的女子在門口迎來送往,言笑晏晏。
那位打更人的暗子,是雅音樓的海鮮商人,花名叫采兒。
打更人的暗子遍布大奉,三教九流,什麽職業都有,如此才能全方位的收集情報。
離開京城前,魏淵給了許七安一個名單,上面有楚州各地暗子的聯絡方式,姓名,資料。
“呦,這位爺,裏邊請裏邊請。”
方甫踏入堂内,就有一位老鸨迎了上來,毒辣的目光把許七安渾身搜刮了一遍,穿着普通,但容貌俊美無俦。
容貌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腰間的荷包鼓脹脹,優質客戶!
老鸨表面熱情,實則有些拘謹,因爲不清楚對方的段位,所以熱情程度有些拿捏不準,害怕不慎惹惱客人。
這時,他看見許七安打開了臂彎。
在青樓裏,這是示意老鸨抱自己胳膊,以示親近。
一看就是老色批了老鸨抹着濃妝的臉綻放笑容,宛如看到了家人,熱切的挽着許七安的胳膊,嬌滴滴道:
“官人,您先這邊坐,喝會茶,奴家給你挑幾個俊俏姐兒”
話沒說完,許七安揮手打斷,道:“我來找采兒。”
“哎呀,您來的不巧,采兒有客人了,您再看看别的姑娘?”老鸨笑容不變。
“我隻要采兒。”許七安把荷包摘下來,丢給老鸨。
“這”
老鸨一臉爲難的領着許七安上二樓,心裏卻笑開花,相比起白花花的銀子,規矩算什麽?
青樓裏,爲争一個姑娘大打出手的例子太多,打架都不是事兒,大不了把鬧事的轟出去。當然,轟的是給錢少的,或者沒背景的。
兩人來到一間房門前,裏面傳來男女辦事的聲音,床榻“咯吱”的聲音。
許七安一腳踹開房門,驚動了房間裏的男女,隻見床榻上,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壓在一位嬌滴滴的豔麗女子身上。
男子臉色驚恐的看向門口,繼而一副要殺人的狂怒模樣,大喝道:“滾出去。”
倒是那豔麗女子,見到俊美無俦的年輕人,眼睛猛的一亮。
不要生氣嘛好吧,這種事,是個男人都會大怒。許七安大步上前,擺出纨绔子弟争風吃醋的架勢,把男人從床上拎下來,一頓胖揍。
“兄弟,兄弟,有話好好說”
男人挨了兩拳一腳,察覺到對方力氣大的吓人,便知自己不是對手,果斷求饒認慫。
“穿好衣服,滾出去。”許七安罵咧咧道。
男人連忙穿好裏衣裏褲,然後抓起外套和褲子,慌慌張張的逃離。
站在房門口的老鸨,朝床上的采兒投去質詢的目光,後者微微搖頭。
她并不認識這個俊美男子。
老鸨也懶得多管,臉上堆着笑容,道:“不打擾兩位共度春宵,采兒,好好伺候客人。”
說罷,關上房門。
許七安在圓桌邊坐下,聽力放大,聽着老鸨的腳步聲遠去,然後是踩踏木質樓梯的聲音
采兒坐起身,裸露出白皙的上身,臉蛋尚有紅潮,笑吟吟道:“小相公,還等什麽呢,奴家在床上等的着急。”
說話的同時,她打量着這個俊美陌生的男子。
于她而言,身上的男人從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換成一個皮相頂尖的俊哥兒,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已經确認周遭沒有異常的許七安,盯着采兒,悠然道:“青衣侍從。”
簡單四個字,卻讓床榻上的女子臉色大變,倉惶的掀開被子下床,跪倒在地,低聲道:“百死無悔。”
暗号沒錯肖像畫也對許七安颔首,沉聲道:“穿好衣服,本官有話問你。”
采兒收斂媚态,撿起地上的羅裙套在身上,接着開始穿小衣,不多時,便穿戴整齊。
這位表面上是風塵女子,實則是打更人暗子的采兒,盈盈施禮,凝視着許七安,道:“大人,我能看看您的腰牌嗎?”
“可以。”
許七安把獨屬于他的腰牌取出來,放在桌上,腰牌鍍銀的,背面是打更人防僞花紋,正面刻着一個“許”字。
采兒抿了抿嘴,把視線從腰牌挪到許七安身上,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問道:“您,您就是許七安許銀鑼?”
許七安笑了:“你知道我?”
“當然知道,如果連衙門出了您這樣一位少年天才而不知,那奴家搜集情報的本事也太低啦。”
采兒臉色興奮,道:“關于您的一切我都知道,您是大奉詩魁,斷案如神,京察之年,京城風雨飄搖,全靠您力挽狂瀾,這才平息了風波。
“我還知道在京城力挫佛門羅漢;以及您在雲州時,一人獨擋數萬叛軍,威名赫赫”
許七安笑容一僵。
真是的,到底是誰在吹我?都已經傳到北境來了麽,在真正懂行的高手眼裏,我已經完全成爲笑柄了吧?
“咳咳!”
他咳嗽一聲,道:“閑話莫說了,我問你,北境近來如何,可有發生大規模戰争。”
采兒搖頭:“蠻族雖有侵犯邊關,但都是小股騎兵劫掠,東搶一會兒,西搶一會兒。如果有大規模戰争,百姓會往南逃,那勢必路過三黃縣,奴家不會不知。”
許七安點頭,又問:“各地有沒有什麽奇特現象,比如,突然有大規模人口失蹤。”
采兒皺着眉頭,思考片刻,道:“奴家沒有搜集到相應情報不過,經您提醒,奴家倒是想起一件事,甚是古怪。”
許七安眉毛一揚,連忙追問:“什麽事?”
“前陣子,奴家接待過一位客人,是一個擁有自己商隊的老爺,他常年在楚州各地販賣貨物。那次酒喝多了,他發牢騷說,西口郡以及下轄三縣,不知爲何竟被官兵封鎖,官道全封了。
“還得他白跑一趟,一路人吃馬嚼,虧了幾百兩銀子呢。”
許七安指頭敲了敲桌面,“西口郡在哪?”
采兒施禮道:“您稍等。”
她從床榻底下拉出箱子,最底層是一張堪輿圖,取出,鋪開在桌上,指着某處道:“這裏便是西口郡。”
西口郡在楚州的最西邊,與西域佛國地盤緊鄰,過了西口郡就是西域地界,故而得名。
西口郡與北方并不接壤。
“戰不可能打到那邊去,除非北方蠻子繞路,但西域佛國不會借道既然這樣,爲什麽要封鎖西口郡?”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許七安心裏浮現。
他不動聲色的點頭,說道:“你還有什麽要補充?”
采兒道:“外頭不知道,但三黃縣的防衛力量倒是增強了不少,以前出入不需路引,但現在卻查的極爲嚴格。”
許七安笑了:“是不是最近幾天的事兒?”
誰知道采兒搖頭,道:“一個月前就這般了。”
聞言,許七安眉頭頓時皺起。
PS:先更後改,記得糾錯。
這章有些短小無力,沒到四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