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172章 獅子吼

第172章 獅子吼

恒遠頓住腳步,回過身,沒有說話,朝許七安合十行禮。

“我想去養生堂看看。”許七安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

“一起去吧。”許七安向兩位同僚發起邀請。

“你是不是沒帶錢?”宋廷風斜了他一眼。

許七安笑了笑不說話,走了兩步,腳底踩到了硬疙瘩,自然而然的撿起,擱在掌心:“看,錢不是來了嗎。”

宋廷風和朱廣孝:“???”

前者盯着色澤暗淡的銀子,郁悶道:“我剛才走路沒看路,錯過了這銀子,白讓你撿了便宜。”

事實上,你起碼錯過了好幾兩銀子許七安嘴角一挑,把銀子收入懷中,解釋道:“恒遠大師住在外城城東的養生堂,聽說那兒的鳏寡孤獨過的不是很好。”

“世上過的不好的人比比皆是。”朱廣孝悶聲說完,歎了口氣。

三人随着恒遠出了内城,往城東養生堂方向走。過程中,宋廷風發現一件有趣的事兒。

“你們看這和尚,咱們走的快,他便走的快,始終保持着固定的距離,但他始終沒有回頭看我們一樣。”

這當然不是恒遠腦後長眼睛,許七安三人心裏感慨一聲:真是可怕的靈覺。

刻意加快腳步,四人很快抵達了城東,這是一片貧民區,到處都是低矮破舊的房子,以及穿着縫縫補補舊棉襖的百姓。

他們面黃肌瘦的曬着太陽,目光呆滞。這裏的孩子眼裏還有靈動的光芒,但枯瘦的身體和肮髒的臉蛋,以及總是盯着人錢包看的目光,令人沒來由的對他們産生厭惡。

許七安心裏就産生了極大的憎惡,但并不是針對這些貧民和孩子,而是針對這個環境。

他前世看過不少戰亂地區的照片,貧窮、饑餓和混亂是不變的基調。每次看到類似的照片、場景,他就會産生強烈的憎惡,因爲内心向往美好的他無力改變這些。

大概就是所謂的無能狂怒。

“看好你們的錢包,雖然他們不敢也沒能力偷走你們的銀子。”恒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繼續道:

“在這裏,不要有施舍的行爲,因爲這會讓自己陷入尴尬境地。”

他沒解釋是怎樣的尴尬境地。

這個我懂,隻要我展露出善意,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大肥羊恒遠和尚是怕到時候我們惱羞成怒,動手傷害這裏的貧民?許七安心裏揣度着,嘴上說:

“我很少來這樣的地方,爲什麽不去勞作?”

“在這種地方生存的人,大部分是沒有田地的流民,他們以前或許有,但受不了沉重的徭役,選擇放棄田地,到城裏來謀求生活。

“但城裏并沒有他們的生存空間,時不時還會有捕手來這裏尋找摸魚對象。不過,爲了生存下去,他們中确實不乏作奸犯科之輩。”

恒遠大師語氣平靜的解釋。

說話之間,四人來到了養生堂,一座很有些年頭的院子,大門上的匾額早已在風霜的洗滌中褪去了顔色。

“前陣子有官府的人來修繕院子,但我把新的匾額換回了舊的。太過光鮮亮麗,對養生堂來說不一定是好事。三位,請!”

進了養生堂,恒遠領着他們往内走,說道:“許大人,貧僧知道你有難處,我尋你幫忙,并非借錢。聽說你與司天監的術士們頗有交情,想求你幫忙找一找白衣術士們,救一個孩子。”

穿過前院,他們進了雜亂的後院,來到一間柴房。

柴房裏鋪設着厚厚的枯草和棉被,角落裏放着炭盆和大碗,棉被上蜷縮着一條枯瘦的黑狗。

聽到動靜,黑狗動了動身子,沒能起來,它吃力的擡起頭,看到有陌生人,灰暗的眼睛裏下意識流露出讨好,可憐巴巴的讨好,斷斷續續的說:

“福如東海,大吉大利。”

本來沒什麽表情的宋廷風和朱廣孝忽然僵住。

許七安如遭雷擊,想起了當初救六号恒遠時,他說過的某些話。

“這,這是那個孩子?”許七安喃喃道。

“他隻會說這八個字。”恒遠凝視着黑狗,面容慈悲,“我是在尋找師弟恒慧時救下他的,因爲受到了這樣悲慘的待遇,他活不了太久,這段時間我用氣機溫養他的身體,勉強讓他存活下來。

“但這不能長久,他的身體非常糟糕,必須要得到救治,否則最多三天就會死去。普通的大夫救不了他,隻有司天監的術士可以。貧僧無奈,才找許大人幫忙。”

宋廷風張了張嘴,沉聲道:“也許,死亡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恒遠看了眼這位銅鑼,低聲說:“每天朝陽升起時,他的眼睛都是明亮的,我能讀懂裏面的渴望,因爲那是純粹的、隻想活下去的希冀。

“在幾位眼裏,他或許如院子裏的雜草一般微不足道。但就算是小草,也想要堅韌的活着。”

宋廷風沉默了。

許七安深深的看了眼“黑狗”,“我知道了,我會請司天監的術士來看病。大師以後有需要銀子的地方,盡管來找我。”

說完,他補充道:“我每天最多給三錢銀子。”

每天三錢?宋廷風和朱廣孝微微動容,要知道八錢爲一兩,許七安的月俸,不算祿米的話,能拿到手的真金白銀也就四五兩。

即使是在内城,也可以過上比較殷實的生活。

每天三錢,三天就是一兩,他哪來這麽多錢?哦,他有陛下賞賜的黃金千兩,那沒事了。

恒遠搖了搖頭。

“放心,錢來的很正,就像白撿的一樣。”許七安寬慰道。

恒遠大師這才點頭,安撫了“黑狗”,領着許七安三人返回前院,說道:“兩位大人稍等片刻,我有話與許大人說。”

宋廷風和朱廣孝點點頭,一個轉身去逗弄躲在房間裏偷看客人的孩子們,另一個則和坐在院子石桌邊曬太陽的老人去說話。

進了一間簡陋的房子,恒遠關上門,合十道:“許大人氣息深厚,神完氣足,是否即将踏入煉神境?”

他看的這麽準?我隻知道六号是八品武僧,實力如何尚不知曉。我還不知道人家的長短,他卻已知我深淺許七安正了正臉色:“大師有何指教?”

“可有觀想圖?”

“有的。”

恒遠大師恍然點頭,道:“貧僧出家人,還不了許大人的銀子,原本想等你到了練氣境巅峰,贈大人一幅觀想圖。

“既然大人有了此法,那貧僧就換一種絕學吧。”

《天地一刀斬》我已經登堂入室,這部絕學利弊都很明顯确實該學習其他絕學來彌補自身短闆許七安精神一振,“那就多謝大師了。”

恒遠點點頭:“我是八品武僧,佛門的玄奧法術一概不會,隻懂得些許攻伐手段。最拿手的便是佛門獅子吼。此術既是觀想法,又是絕學。”

配套的啊……輸出全靠吼麽……許七安一聽頓時有些失望,獅子吼聽起來就是莽夫專用,欠缺些逼格。

六号恒遠看到了許七安眼裏閃過的失望,想了想,道:“貧僧可以爲大人展示獅子吼的威能。”

你别吼的我耳聾就行許七安颔首,不放心的提醒道:“不會波及到院子裏的老人和孩子?”

恒遠搖頭:“我會将威能控制在這間屋子裏。”

說完,許七安看見苦大仇深的六号深吸了一口氣,以正常的姿勢出拳。

這一拳平平無奇,力速雙D,根本沒有威脅他心裏念頭剛閃過,耳邊聽見了沉雄高亢的獅吼。

┗|`O′|┛嗷~~

許七安大腦震蕩,進入無意識的眩暈狀态,等他找回自我,便看見一隻砂鍋大的拳頭抵在自己鼻尖。

恒遠和尚收拳,沉聲道:“此法震蕩元神,震懾敵人,修煉到高深境界,即使是最道門陰神也難以免疫。”

這招配合我的天地一刀斬,簡直完美啊我最大的顧慮就是空大,有了獅子吼的控制效果,就不怕大招落空許七安欣喜道:“請大師教我。”

同時,他心裏閃過一個疑問:這特麽真的隻是八品武僧?

恒遠轉身走向床邊,從床底拖出一隻破舊的木箱,鄭重的取出一本圖冊,交給許七安:

“此書記載着行氣法門,以及我個人的修行感悟。”

許七安伸手接過,恒遠大師按住封皮,沉聲道:“要還的。”

爲什麽要加這句話?甯也聽說過我許白嫖的威名?許七安點頭:“好的,大師。”

出了房間,來到前院,與兩位同僚會合,三人商量了一下,湊了一兩銀子捐給養生堂。

告辭恒遠,走到大門口,宋廷風忽然說:“等一下。”

他轉身跑了回去,一言不發的盯着老吏員,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大,大人?”老吏員有些害怕。

宋廷風牙一咬心一橫,摘下錢袋就扔了過去,不忍再看,扭頭便走。

那是他打算今晚去教坊司的五兩銀子,是他一個月的俸祿。

“挨千刀的許甯宴,老子以後再跟你來這種地方,就跟你姓。”宋廷風踢了許七安一腳。

許七安避開,冷笑道:“老子也不稀罕你跟我姓,将來你兒子跟我姓就好了。”

宋廷風摘下刀鞘,追着他打。

返回内城,許七安把巡街的工作甩給兩位同僚,自己去了觀星樓。

“許公子。”白衣術士們熱情的打招呼,沒人阻止他上樓。

許七安找了一圈,沒找到褚采薇,也沒找到宋卿,逮着一位煉金術師問道:

“采薇姑娘呢?”

“長公主來了,采薇師妹陪她在八卦台見監正老師。”煉金術師說。

我大老婆和小老婆都在啊許七安轉而問道:“宋師兄呢?”

“問府衙要了個死囚,在密室裏研究呢。”

“”

許七安打消了見宋卿的想法,問道:“竈房在哪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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