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悲傷的問蒼天:腫麽辦!
當我萬更,寂靜無聲。
當我少更,一片哀洪。
------題外話------
“說得好。畢竟,我爺爺,早就死了。不如,送諸位一起去相聚?”
他驚愕看去,卻見那人眉眼彎彎,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仿佛盛了璀璨光輝。卻又像冰冷的畫面,映透月光。
鳳長悅忽然伸出手,擋在他面前。
聽到鳳墨如此受辱,容楓隻覺得心頭火氣頓起,立刻走上前去,就要開打。
那些人看到出來的是一個不認識的人,而且是個長相極爲俊美雅緻的少年,當下就不放在心上,說話也極爲不客氣。
“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擋住爺爺們的路!?”
鳳長悅随即看向那站在大門口的一行兇神惡煞的人,神色懶散,眸光卻如同刀鋒鋒銳。
既然已經收了東西,那還是做點什麽的好。
鳳長悅回頭看了他一眼:“看來,這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走出門,卻發現已經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來得好!今天來了,就讓他們,徹底的留下來!”
容楓猛然起身,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面走去。
他們竟然還敢來!
雲家!
正在休養的容楓聞言,豁然睜開眼睛,眼睛裏全然的殺意!
随着一聲東西砸落在地的聲音,下人喊着沖了進來。
“少爺!少爺!雲家的人又來了!”
然而在容楓回到容家的第二天,就有人按捺不住,欺上門去!
但是彼此之間,也都知道各自的心思,所以一時之間,大家便都選擇了觀望。
很多人都想要就此霸占容家,這樣不必等到采礦大會,就已經提前将晶石拿到了手中。
那麽,他們的那一份晶石……就成了衆人觊觎的對象。
這樣的容家,勢必要死了。
容家已經衰敗,容家唯一的支柱已經戰死,剩下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
加上采礦大會的臨近,不少人都開始再次打起了主意。
一時間,人心浮動。
更有人開始揣測,容楓回來了,那麽…那些人呢?
這可是紅果果的打臉!
容楓逃出來了,意味着什麽?
最關鍵的是,後來的那些人,别說容家,就是整個龍山城都惹不起的。
這不得不讓人懷疑,他身上有什麽秘密了。
但是現在,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僅連續兩次從死寂森林裏活着逃出來,而且還都是在遭遇圍攻的危機情況下,活了下來。
很多人都說,容家很久沒有出過這樣的窩囊廢了。
于是,衆人氣焰越發嚣張。
這些事情,容楓都是知道的,但是因爲容家已經今時不同往日,所以大多都沒有發作。
之前還有賭局猜測容楓三十歲之前,能不能突破靈宗的。
他停留在九星靈皇已經一年了,遲遲沒有晉級,也被很多人當做笑話來看。
而容楓本身也因爲這個原因,性格有些怪異,甚至有些陰晴不定而且易怒。
這容楓年紀不大,而且身爲容家唯一的少爺,平素雖然不嚣張跋扈,但是因爲自己的天賦一般,加上長了一張比女人還清秀的面容,明裏暗裏沒少被人當做談資。
如果說,第一次容楓從死寂森林裏出來,并且活了下來,衆人是好奇,現在,就已經到了一種詭異的感覺了。
當然,他們還是很好奇容楓是怎麽從那些人的手中逃出來的,而且還是從死寂森林!
不少家族勢力都聞風而動,虎視眈眈。
雖然兩人回來的時候,已經盡量隐匿,但是容楓回來的消息,還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的傳遍了整個龍山城。
…。
她不客氣的将彩蛋收了起來:“這東西物超所值,這一次,我就幫你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過她可以确定,容楓是感覺不到這裏面的,否則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一次,依然還是沒有動靜,而且裏面的熱熱的感覺,也減弱了一些。
鳳長悅卻是淡定的很,将那彩蛋捧起來,放在手心。
怎麽又不動了?
容楓還等着發生什麽事情呢,這一看,當即就懵了一下。
而後,那彩蛋便不再發出聲音,也失去了所有的動靜,恢複了一開始的樣子。
她的心,似乎也跟着一顫。
咚。
她心裏忽然跳出來一個想法,這個聲音…好像心跳。
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咚。
她的手輕輕撫在上面,隐約可以感覺到,似乎有一股熱熱的能量,在裏面流淌。
她擡眼看了容楓一眼,見他沒有異色,才确信的确是隻有自己聽到了那個聲音。
忽然一聲輕輕的敲動聲,在鳳長悅的心底響起。
咚。
不知道爲什麽,這件事情好像和他沒有什麽關系,但是看到這一幕,他還是有些驚奇和興奮。
容楓緊緊盯着那彩蛋,心裏忽然湧起了一陣激動。
但是現在鳳墨不過是摸了一下,它居然就動了!?
這東西,他揣在身上這幾天,一直沒有任何氣息,否則也不會隐藏的那麽好,一直沒有被人發現了!
鳳長悅眉心一動,容楓更是睜大了眼睛:“它動了!”
然而,當她的手觸碰到那彩蛋的時候,那原本安靜的彩蛋,卻是忽然一顫!
她伸出手,摸向那彩蛋。
“孺子可教。”
鳳長悅忽然笑了。
容楓神色異常認真:“是的,我确定,将它給你。因爲我認爲,我的命,比它更值錢。”
鳳長悅并沒有伸出手,心裏雖然猜到幾分,但是其實并不熱切。反而是饒有興緻的看着容楓。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是我可以肯定,你能夠活着,就是因爲它,而且這東西的價值,隻怕遠遠超乎想象…。即便如此,你确定,要将這個給我?”
容楓說着,将彩蛋遞給了鳳長悅。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也是無意間看到的,我當時想,在死寂森林裏出現的東西,可能本身就不簡單,所以就揣在了身上。不過自從我撿到它,就一直沒有産生什麽動靜。不知,你可能看出這是什麽?”
這個東西…。
鳳長悅看着眼前這個像是鴕鳥蛋一樣的彩蛋,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說着,他便從自己手上的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個……蛋?
“所以我想,我之所以會沒有死,大概,也有那東西的功勞。你看——”
“其實,我之前告訴你的,也是真話,我脖子上,的确是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劃了,而後出來沒有死。但是還有一點…。我其實是在撿到了一個東西之後,才忽然被抓傷的,但是在攻擊我之後,我其實就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居然逃過了一劫。而且,當我醒來之後,對死寂森林就忽然了解了許多——我是說,我好像能憑着直覺,走出來。”
他面上忽然有點漲紅。
但是鳳墨的樣子卻一點都不吃驚。
他之前說自己的脖子上被什麽東西抓了,所以才可以活下來,這個說辭他以爲鳳墨會相信,其實還有一點,他是沒有說出來的。
容楓眼皮一跳,這才知道自己的心思,在鳳墨面前根本就是白搭。
鳳長悅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他會說這個。
“我容家之前已經被洗劫一空,現在,沒有什麽東西有這樣的價值,可以讓你幫忙,而我也不能保證,一定可以借由這一次翻身,空許諾給你看不見的約定。但是我想,你或許會對一樣東西感興趣,就是——我爲什麽可以從死寂森林裏面走出來并且活下來。”
鳳長悅心中一動,看向容楓,等着他說話。
來了。
想了想,他忽然起身,布下了一層結界,而後轉身,分外嚴肅的看向鳳長悅。
雖然不太理解,但是既然對方已經這麽說了,容楓也不再糾結,這份恩情,他知道自己是還不清的,那就慢慢還好了。
這樣的人,要麽是隐藏了實力所以毫無畏懼,要麽…。内心強大手段狠決至極!
而且他分明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仿佛殺死一個三星靈宗,就像是殺死了一條狗一樣的普通。
雖然當時,他能感覺到,對方的那個人,氣勢比鳳墨還要強上一點,但是最後勝利的,卻依然是鳳墨。
容楓覺得,最後一種的可能性最大。
是不在意,還是有所圖謀,還是…。太自信,所以完全不在意?
容楓實在是覺得難以置信,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出手救人,卻輕松抵消?
“我、我…”
容楓敢這樣做,其實一方面是因爲的确心境大變,家族遭此劫難,受盡屈辱,危險重重,如果橫也是死,豎也是死,那麽還不如死的好看一點,何況死地之中,往往存留一線生機,就看能不能把握了。另一方面,他顯然是想要請她幫忙的。否則就真是牛犢子一樣有勇無謀了。
“我自有我的衡量标準。這件事情就這樣吧,你還是想想,怎麽用其他的東西,勸動我幫你吧。”
容楓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清秀至極的臉容糾結到了一起:“隻是…隻是我覺得,這對你太虧了…。”
這未免也太開玩笑了吧!
卻沒先到,如今他居然要這樣抵消了?
而且之前鳳墨說的那麽認真,強調了好幾次,他一直以爲…。
容楓心裏着實是有些震撼的,因爲在他看來,救命的恩情,就是要他用命償還,終生爲仆,那也是值得的,他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怨念。
“聽、聽懂了…。”隻是不太相信…
鳳長悅挑眉:“你沒聽懂?”
那樣重要的救命之恩,居然、居然就這麽抵消了?
片刻之後,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容楓有些發蒙的看着她,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
“之前救你的那一命,你告訴我的這些,就當抵了。如果你還想要我出手,就要想出其他的東西來。我滿意了,或許會幫你。”
鳳長悅笑了笑。
他這是打算借此機會,殺雞儆猴的吧。
不過也可以看出來,容楓的确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也怪不得福伯不同意,現在這樣的容家去了,根本就是一塊肥肉,衆人隻怕都恨不得上來搶,分分鍾就瓜分完了。
想必原來容家占了一份,所以其他的家族想要徹底将他們整死,這樣就可以分到更多了。
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個道理,放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原來如此。
鳳長悅了然的點頭。
“當晉級成爲靈宗之後,其實修煉者的提升就會變得很慢,有的幾年也未必可以提升一個星級,因爲需要的能量實在是很大。但是有了晶石就不一樣了,晶石之中蘊含的強大的能量,在吸收之後,可以飛快的提升修煉者的實力,所以,晶石的地位才會這樣高。而采礦大會,也因此而格外的慘烈。”
“所以這采礦大會,其實就是各大家族之間的較量。那些淩家的人,會根據自己的判斷,進行抉擇。”
“每年的這個時候,各個家族都會彙聚到龍山,然而依據家族的實力,分配晶石。而這個等級的劃分,就是靠各個家族之中的強者的較量。家族之中,厲害的人越多,得到的晶石就越多,甚至有天賦極好的年輕人,會被選拔,有機會進入淩家。一旦有人可以進入淩家,那就是真正的一飛沖天,連帶着整個家族都可以繁榮起來了。”
“是這樣的。我們這裏稱爲龍山城,其實就是因爲這裏有個龍山,而龍山裏面,其實就蘊藏着晶石,那是我們這裏,唯一的采集點。當然,那也是淩家的人控制的。”
鳳長悅搖搖頭,不過心裏卻已經想到,應當是和那所謂的晶石有關的,而且這顯然影響到各個家族,對于他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
忽然想到了什麽,容楓解釋道:“哦對了,我剛才說的采礦,你還記得這是什麽意思嗎?”
容楓尚未意識到,此時的自己,其實已經将鳳長悅當做了自己心中的一個标杆。
雖然他自己将自己的條件列的清清楚楚,但是容楓總覺得,這樣的人,反而比很多所謂的好人要坦蕩可信任的多。
他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人物,是不會有興趣耍什麽小心思的。
他隻是站在那裏,便好像發光體一樣,吸引着人們去追逐。
看着散漫從容的鳳墨,忍不住想,這樣的人,終究還是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
不知道爲什麽,他總是對鳳墨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這種信任還不僅僅是出于他的救命之恩,反而是有一些更深處的東西。
容楓認真的點了點頭。
“以後你會知道,很多東西都是這樣,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
鳳長悅唇角微勾。
容楓立刻收回視線,倒是沒有多想,坦白道:“你别介意,我隻是在想,這麽一雙白淨的手,卻有着最爲淩厲的手段。”
鳳長悅覺察到他的視線,目光微凝。
容楓轉頭,看到那墨色眼眸裏似有非有的笑意,忽然心一跳,而後便轉移了視線,便看到那雙握着茶杯的手,竟是分外的白皙纖細,一點也不像是男人的手。
鳳長悅握着茶杯,呷了一口茶,似笑非笑。
“看來這一次的事情,你學會了不少。”
容楓語氣雖淡,卻不容違逆,福伯愣了一愣,忽然覺得少爺變化真的很大,這一次的經曆,的确讓他成長了許多。當下便應了,随即離開。
“去吧,現在容家唯一的出路,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容楓顯然也不想浪費口舌解釋,隻是說道:“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的确是鳳墨救了我。”
不過鳳長悅對于這樣的視線已經習慣,所以并不覺得怎樣。雖然這其中比較波折,但是結果已經定了,其他都無所謂。
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這少年居然能夠以一己之力,滅殺了他們全部?
要知道,那些人之中,足足十一個靈宗!甚至其中還有一個是三星靈宗!
他才多大?!
這個紅衣少年,殺了那二十多個人,将少爺救回來的?
容楓說的雲淡風輕,但是福伯聽得卻是心頭一顫,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鳳長悅。
“被鳳墨殺死的。”
“少爺,他們是怎麽死的?您是…。”
那些人足足有二十幾個人,并且是将少爺帶入死寂森林,應該是沒有别的人幫助少爺的,他原本以爲,是少爺自己逃了出來,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福伯聽到這一句話,頓時驚呆。
“什麽?那些人都死了?”
“早些年我也看過,父親早有意願将這件事情交給我,隻是我一直推诿,才始終沒有達成。但是現在,父親戰死,容家唯有我可以站出來,那麽自然是義不容辭。福伯,你放心,無論如何,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加糟糕。而且那些想要殺死我的人,都已經屍骨無存,那些人很快就會追查過來,我們隻有快速的提升實力,并且趁此機會,脫離他們的掌控,才有可能活下來。”
福伯想着,少爺今年不過才十七歲,之前都是老爺主持大局,那些人就算是對容家再多說辭,但是有老爺鎮場,好歹還有一份顔面。而少爺之前雖然去過幾次,但是從未挑此大梁,這猛的一去…。
“少爺,采礦大會向來危險重重,咱們現在這樣子,若是一個不小心…。隻怕境地會更糟糕啊!”
而少爺到時候,必定還會遭受更多人的嘲笑。
福伯皺起眉頭,他當然也知道這道理,隻是眼下容家的情況,他們如何取去得?就算是去了,這樣的實力,隻怕也是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容楓擡眼靜靜的看了他一眼:“爲什麽不?往年都去了,今年自然也要去。而且這幾年,因爲容家越發的落寞,有一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騎到我們頭上來了。加上這一次的事情,隻怕已經有不少人都在打算怎麽瓜分我們的東西了。若是不去,豈不是将自己徹底困死?所以這一次,必須要去!”
“少爺,您這是…您難道還打算去參加采礦大會?”
“你先讓他們好好修養,還有什麽補養的丹藥,也都發下去,讓他們盡力提升實力。”
福伯心神一緊:“是,再有十天。”
他想了想,道:“你下去告訴他們,我已經回來,必定會盡我全力,保住家族。他們今日不棄,這份情誼,我會一直記在心裏。另外,我記得,龍山最近又到了采礦的時候了吧?”
事情比他想象的好一些,起碼母親還在,韶兒也還完好。
容楓點點頭,臉色變得凝重了一些。
福伯遲疑了片刻:“除了老爺戰死,夫人昏迷,家族之中的十位長老,也戰死了五位,隻剩下了五人,而且其中有兩位都受傷比較嚴重,真正能夠出來支撐大局的,便隻剩下了三人。下面的仆人,想要走的都走了,還剩下三十幾人,都是從小跟着容家的。說什麽也不肯離開。除了留下幾個人照顧小姐和夫人,剩下的人都集中起來了。若是有人來犯,拼死也可一戰。”
“家族之中現在還剩下多少人?”
福伯也連連點頭。
“至于韶兒…。我方才也去看過她了,起碼讓她知道我沒死,可以護她。不過父親的死,對她的打擊顯然還是太大,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是,少爺。”福伯連忙起身,悄悄地将眼淚掩去。
“福伯,你起來吧。”容楓聲音格外平靜,仿佛沒有聽到那些話,随後走了進來,“我剛才已經看過母親,她還在昏迷,但是我說話的時候,似乎有一些波動,你讓看護的人多注意一些,一旦醒來,務必及時告訴我。”
福伯忽然失去了言語,喉間堵塞。
“少爺…。”
也不知,少爺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他一時激動,竟是疏忽大意,沒有注意到容楓的靠近!
福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轉頭看去,果然看到容楓正面無表情的看着這裏。
“什麽?”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容楓會不會同意,我可就不知道了。”
福伯深深的将頭磕在地上,脊背佝偻。
鳳長悅不語。
福伯艱難道:“您有所不知,如今的容家,的确已經沒有力量去和那些人抗衡…。别說他們,便是這小小的龍山城,諸多小家族對容家也是多有觊觎和打壓。之前容家好歹仗着底蘊可以撐住,顯然遭此劫難,暗中不知多少人等着合适的時機,将容家徹底吞并。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實在是沒有别的辦法,唯一的希望,就隻剩下了少爺。所以老奴不恥,想要厚着臉皮求您一次,到時候,請盡力保全少爺。”
“你就這麽确信,你們容家,肯定會死?”
福伯愣了一瞬,縱然已經知道這位看人心思的本事實在是不容小觑,但是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是一眼看出了他想要說的,随後便神色一凜,鄭重道:“鳳公子玲珑心思,老奴确實想要求您,保全少爺性命。”
鳳長悅看了門外一眼輕輕淡淡道:“你想讓我在關鍵時候,将容楓帶走?”
果然,福伯深深的磕了一個頭,沉聲道:“鳳公子,您是少爺的恩人,自然就是整個容家的恩人,這份恩情,我們容家就算是傾盡全力也無法償還。日後我們就算是爲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是恕老奴,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這樣子,顯然是有事相求。
這一次,鳳長悅沒有阻攔,隻是眉色淡淡的看着。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福伯頓時窘迫了一瞬,沒想到自己這麽一把歲數,居然在這樣一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面前無所遁形。
鳳長悅擡眼看他:“有什麽問題,問吧。”
福伯卻是有些猶豫,看着鳳長悅,想要開口卻一直沒有出聲。
她呷了一口茶,卻也不再說話。
不過也很顯然,他們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
能做到這一步,這容家,倒也算是仁至義盡。
一番話讓鳳長悅對這個福伯的印象倒是改觀了一些。先前看他拼命要容楓離開,還以爲是要傾盡全族之力保全容楓自己,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福伯苦笑:“您有所不知,這段時間,容家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眼下我們是招惹了那些人,無數人都在等着看笑話,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随時等着那些人的報複。下面的仆人,就都遣散了,願意留下來的,大多都是已經在容家待了一輩子的了,剩下的那些年輕的,我們也不願拖累他們,便放任他們離開了,這原本也不必牽連那麽多,我們容家的事情,自己擔就是。”
鳳長悅端起那茶杯,挑了挑眉:“怎麽進來這麽久,看到的人這麽少?我不過是要一杯茶,也要你親自去?”
福伯心神一凜,立刻收起了心思,擡腳進去:“打擾您了。”随即将茶水奉上。
那一雙靜若深潭的眸子,在那一瞬讓福伯有了一種被吸進漩渦的錯覺,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在這一瞬間,看透了他的所有想法,讓人無所遁形。
而此時,那少年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忽然轉頭看來。
他心中忽生敬畏,便停下了腳步。
這一瞬間,他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麽,如果不是這樣氣場的人,隻怕也沒有那樣的實力,可以将少爺從那些人的手中救回來吧?
剛從門口進來的福伯,正要開口說話,忽然就看到那坐在椅子上的紅衣少年,閉着眼睛,周身都散發出難以攀附的清冷氣息,他周身像是有一層看不到的結界,将他隔離開來,似乎隻能仰望。
如同她以前的承諾——我必定會站在你身邊,讓所有人知道,這個男人,是我的!
既然來到這裏,就一定用最好的姿态,去和他相見。
第一次,是赤一那些人反對的時候,第二次,便是現在。
其實這一路,她始終都在努力的讓自己變強,這份熱切的心情,一直都是存在的,但是隻有兩次,尤爲深刻。
她閉上眼睛,緩緩呼吸,讓心中的情緒平複。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她這樣的實力,和他在一起,肯定會給他帶去無數非議甚至懷疑和質問。
她想要站在他身邊,僅憑現在的實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忽然想起之前阿夜曾經說,等成爲靈宗了再去找他,或許,已經是極爲委婉的說辭。
而阿夜…。卻極有可能是在永恒之城的,那可能是一個比四族更加強悍的存在!
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到,淩家的實力和底蘊,究竟是何等厲害!
而這些人,甚至還不是淩家的下人!
這樣的人,卻不過是一介奴仆,甚至還是被派出來當探路者的奴仆,可見地位之低。
蒼離晉級成爲靈宗,已經是大陸公認的頂尖高手,然而在這裏,她之前對付的那些人,卻幾乎有一半都是靈宗,而那個領頭的男人,更是三星靈宗。
想起之前看到一城四族的描述的時候,以及曾經聽到的一些了解,對這些地方都是諱莫如深,但是也都提到這裏的人的實力,是明顯更高的。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也怪不得這裏的人修爲都不弱了。
她幾乎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個海綿,在不斷的吸收着周圍的能量。
但是當走出去的時候,她就發覺空氣之中的靈力濃度,是明顯高于以前的地方的。
在死寂森林之中的時候,忙于戰鬥,而且體内殘餘的銀魂鬼火的力量一直在不斷的補充,所以感受不是十分清晰。
而另一方面她也發現了這裏的另一個特點——這裏的靈力,特别充裕。
在這裏,擁有這樣底蘊的容家,卻也未曾進入過那靠近淩家的那一個層面,可見,這裏的資源和競争是多麽的強大。
她心中在瞬時間已經将許多事情都串聯了起來,并且很快的認清了這裏和之前的不同。
而這裏這樣的椅子,不過是極爲普通的一把。
僅僅是她身下的這一把椅子,就鑲嵌了一顆九級魔獸的魔核,十二顆八級魔獸的魔核。周圍珍貴的材料更不必說。
整個的裝飾,都低調而大氣。
簡單大量一番,也是可以看出,這裏之前也應該是待客的地方,而且,看樣子分明是貴客的接待地方。
鳳長悅點了點頭,便進了屋子,随便坐了下來。
“您請進,稍後片刻,老奴這就給您上茶。”
他們一路前行,最後走到了一處比較安靜的處所。
加上之前激鬥留下的痕迹,看起來也就更加的悲慘。
因爲有很多細節,都已經無人顧及,或者說,也隻剩下了這麽個空殼看起來好看罷了。
但是,卻也的确可以看出,現在的容家,的确已經落寞。
雖然隻是走過了這一段路,但是卻已經可以大緻看出容家以前的确是有過繁榮時期的,占地不小,而且整個的建築都透出一股大氣恢弘的感覺。
她這才有些理解,爲什麽容楓稱自己的家族爲“落寞”。
當然,也看到了四周破損的場景。
而這一邊,鳳長悅跟在福伯身後,看似無意,卻是已經将周圍的地勢都觀察了個遍。
容楓看着那少年挺拔颀長的背影,靜默片刻,随即将一切情緒都收了起來,轉身再度看向那門,而後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鳳長悅随即跟在福伯身後,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福伯也是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躬身道:“是老奴的錯,怠慢了您,這邊請——”
他心中一動,忽然又生出幾分感激。
鳳長悅忽然開口,容楓一愣,回頭看去,卻見到那少年嘴角從容淡然的笑容。
“客人到了,不請我喝杯茶嗎?”
容楓深吸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放在了門上。
可見現在的容家,已經破落成了什麽模樣。
而這一路上,甚至都沒有見到幾個仆人。
一邊想着,幾人已經走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前。
福伯想着,也許是因爲經曆了生死,所以才會有這樣驚人的變化的吧?
他們之所以選擇讓容楓離開,就是擔心他會因爲沖動而喪命,但是現在,他卻莫名的覺得,成長了許多的少爺,或許…。真的有辦法?
但是當福伯看到容楓堅決的态度的時候,卻是有了一點動搖。
他心裏當然是高興的,但是現在的容家,卻是個燙手山芋,也或者說,是一個天大的麻煩體,他回來,便意味着無盡的磨難。
隻是福伯是真的沒想到,少爺居然真的可以回來,而且看樣子雖然受了傷,但是卻沒有遭遇緻命的攻擊。
這樣,也算是背水一戰,爲容家留下最後的血脈。
而那個時候,大家的心思也都是一樣的,尤其是老爺和夫人,根本就是想着用自己的性命換來小姐的性命,少爺若是能夠回來,那麽就立刻讓他離開不要再留在這裏。
福伯沒說,其實在容楓被帶走之後,整個容家的人都以爲他是必死無疑了,但是心中卻又存着最後的一點希望,不願和那些人撕破臉,生怕最後惹惱了他們殺了少爺,但是當他們動了心思想要搶走小姐的時候,他們終于決定不再忍耐,誓死一搏。
福伯點頭:“也好。方才老奴隻是一心想着讓您快走,卻是忘了這一茬。隻是現在夫人尚在昏迷,若是醒來能夠看到您,肯定會十分高興的。”
“我先去看看母親。”
容楓閉了閉眼睛,好歹還活着,這已經算是這幾天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福伯歎氣:“那些人見要挾不成,就打算強行将小姐搶走,但是還沒有走出去,就被老爺和夫人堵住了出路,雖然沒有…。但是小姐卻親眼看到老爺戰死,并且最後死狀凄慘,所以十分自責,最後被帶回來的時候,精神已經有些恍惚,這幾天一直在自己的房間呆着,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整個人都幾乎崩潰了。”
他實在是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但是卻又不得不問出來。
容楓心中一陣絞痛:“那…。韶兒呢?”
“而且…那些人還要老爺和夫人将小姐交出去…。那些天殺的!他們居然對小姐起了不軌之心!老爺和芙夫人可以将家族之中的珍藏都交出去,卻是絕對不能将小姐交出去!所以最終,老爺和夫人最終還是和他們死鬥了一場。那幾個人雖然厲害,但是卻也擋不住家族傾盡全力的攻擊,最後都死了,但是…。但是…老爺卻是當場戰死,夫人也受了重傷,現在隻是憑着丹藥吊着最後一口氣,一直昏迷不醒…”
福伯的聲音忽然艱澀,容楓心中猛地一跳,已經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
福伯猶豫了片刻,歎了口氣:“少爺,您有所不知。您三天前被帶走之後,那些人其實留了幾個人下來,非要搶了咱們的存庫,而且…而且…。”
“福伯,現在到底是怎麽個情況?”容楓一邊走,一邊按捺住心中的情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福伯無奈,隻好領着他們朝着裏面走去。
容楓深吸一口氣:“走,先進去再說。”
“少爺…。”
這樣的少爺,雖然有些陌生,但是卻奇異的讓他心中安慰了許多,心疼了許多,卻也驕傲了許多。
他這才意識到,少爺真的不一樣了。他的那些勸導,隻怕也是真的不會有用了。
以前的少爺,性格多少是有些任性的,雖然心地善良但是實際上性格有些易怒,别人一旦撩撥兩句,少爺便忍不住要和對方打起來,說白了就是沉不住氣,但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卻像是一夜之間換了一個人一樣,那雙眼睛裏的深沉,連他看了都覺得有些心驚。
隻是這一瞬他覺得,少爺似乎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了。
福伯被他眼中的堅定好狠決鎮住,一時間竟是不知說什麽。
他目光從破損不堪的院子裏掃過,看着福伯,輕聲問道:“福伯,容家已經這樣了,您讓我如何能安心的走?”
“我不走。福伯,你今天說什麽都是沒用的,我心已決,既然是容家的人,那麽就勢必要爲容家讨回公道!就像鳳墨所說,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容楓聞言,已經猜到了什麽,心裏已經跌至谷底,但是面上卻是十分冷靜,隻是死死的抓着福伯的手,語氣清淡卻不可違背:
福伯聞言,老淚縱橫,不斷的搖頭,隻說到:“少爺!您就聽老奴一句勸吧!現在立刻離開!您日後隻要能安穩度日,也就是上天對容家最好的眷顧了!您不要追問,也不要回來!您快走吧!老奴求求您了!”
容楓在一旁,聽到這話,原本心裏的擔憂就更加的嚴重,立刻便拉着福伯的手臂,皺緊眉頭問道:“福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絕後?容家到底怎麽了?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滿眼含淚的順勢起來,顫聲道:“雖然如此,但是還是要多謝您出手相助,否則,我們容家可能就真的就此絕後了啊!您救了少爺,便是救了我們整個容家啊!”
但是奇怪歸奇怪,對于福伯而言,這根本不是重點。
這少年的性格還真是奇怪。
福伯一愣,大概是沒有見過說話竟然如此直白的人,一上來居然就直接說明是有條件的。
“我救他是有條件的,你倒是不必跪。”
還沒有跪下來,便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了起來,他有些愣怔的擡頭看去,卻見那一身紅衣明烈如火的少年,雌雄莫辯的臉容之上,浮現淡淡的散漫笑意。
福伯聞言一驚,立刻便要沖着鳳長悅跪下來:“方才真是失禮!”
“原來是容家的恩人!”
容楓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福伯,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鳳墨。我就是被他救回來的,如果沒有他,我現在隻怕已經死無全屍了。”
畢竟現在容家這個樣子,幾乎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怕現在,任何人和家族都是不願意和容家扯上關系的,這個人這麽跟着少爺回來了?而且一開口就是這樣的決絕淩厲,底氣十足,竟分明不将那些人放在眼裏一般。
福伯奇怪的看了一眼,先是被鳳長悅的容色震懾了一下,但是好歹心智不是容楓可比,很快恢複了過來,見容楓居然帶着一個陌生人回來,自然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少爺,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