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沛甯站在樹下,仰着脖子瞪着眼睛,在衆多的枝岔中尋找自己中意的,老枝肯定是不能選的,樹下已經落了滿地枯枝和數不清的同心鎖,有些想來是不堪重負被生生壓斷,有些則是自然枯死, 槐樹便是這樣,有枯有榮。
老道笑眯眯的說道:
“姑娘,你的鎖呢,拿來我給你刻字,”
姜沛甯将自己從家中帶來的同心鎖遞給老道,
老道拿在手裏掂了掂, 從身旁拿出一支錐子, 錐尖細如針, 笑道:
“二位的名字呢?”
姜沛甯道:
“嬴貞,嬴姓,元亨利貞的貞,姜沛甯,長沙姜氏,玉佩的佩,甯靜的甯。”
老道聞言一愣,握着錐子的手又重新放下,愕然的看向嬴貞,
“你姓嬴?”
嬴貞點了點頭,又“嗯”了一聲,
老道笑了笑,露出他那一口大黃牙,
“貧道也就是随口一問,畢竟你們這姓嬴的一脈已經很少見了,姜沛甯這個名字我倒是有印象,應該是長沙姜姓那家的庭鼎對吧?”
姜沛甯轉過頭來,笑道:
“道長在這裏多久了?我記得小時候便聽說過老鬄山大槐樹下有位挂鎖的道長, 但是我從來沒有來過,也不知道小時候聽說的那位,和現在我眼前這位,是不是同一個人。”
老道哈哈一笑,眯起眼睛,拿起錐子在金鎖上認真的刻寫着兩人的名字,他寫的很快,就如同在紙張上正常書寫一般,寫完張口吹掉鎖上金粉,直勾勾的看着金鎖上的兩個名字,咧嘴笑道:
“嬴姓很古老,傳承不易,早在兩千年前,曾是大秦帝國的開國姓氏,氣運之盛,蓋過了諸子百家所有姓氏,或許正應了那句盛極必衰的老話,又或許是那位開國皇帝一人用光了所有的嬴氏氣運,衰落的着實太快了一點,二世而亡,自此以後,嬴氏一脈日漸凋零,到了如今這一朝,隻怕就隻有光明頂上那一支了,”
“一個原本最大的姓氏,如今成了一脈單傳,可見就是老天爺都看不慣那位開國皇帝的所做所爲,實在是殺戮太重了,遠古傳下來的百家姓氏被你赢氏滅了七八個,能不遭天譴嗎?後來的赢氏一族也隻能靠着逐漸收攏姓氏分支,控制後代生育數量,才能勉強将那點少的可憐的氣運傳承下來,如果仔細算算,赢氏氣運應該在二十多年前就斷了,”
赢貞聽的眉頭深鎖,也愈發的覺得眼前的老道士不一般,可是自己确确實實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靈氣波動,難道是他刻意隐藏?也不應該啊,如此近的距離,對方就算真的道門中修爲通天的真人,自己也應該能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迹的。
姜沛甯聽到這裏,早已是花容失色,赢貞曾向她說起過關于長生盞的事情,而且她也記得很清楚,當初在破浪号上時,秦清也曾提起葉玄起的那次問天卦中,說赢貞乃是奪天地氣運而生,本應活不過二四之數,不知如何還了那份氣運,才能在明鏡湖一戰過後隻傷不死。
而眼前這位可以說完全無心之下偶遇到的老道,竟然能一語搓破,他到底是什麽人?
姜沛甯率先打破槐樹下的沉默,皺眉道:
“道長,你方才說嬴氏一族二十年前就該斷了,可是我朋友卻又是實實在在的嬴姓之人,這該怎麽解釋呢?”
老道士咧嘴一嘴黃牙,似有深意的看了赢貞一眼,笑道:
“還能如何?逆天而行呗,氣運斷是真斷了,這一點我可以肯定,想必你這位朋友心裏也很肯定,不過他現在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自然是用了什麽特别的手法,又給續上了,
我道門之中,有座真武觀,位置很偏僻,一般人找不到,說實話我也沒去過,這座觀中供奉着的自然便是真武大帝,而真武大帝金身塑像之前的香案上,原本是有一盞蓮燈的,聽說在二十多年前,蓮燈不見了。”
說完這句,老道士一雙小眼直勾勾的看向赢貞,眼神玩味的繼續說道:
“這盞蓮燈若是旁人看到,自然隻當是真武大殿之中一盞再普通不過的長明燈,但是放在我修道之人眼中,那便是我道祖三十二件無上法寶之中的長生盞,既然名爲長生,自然是可與天借壽,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赢貞笑着點了點頭,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對方既然連長生盞的來曆都知道,自己若再隐瞞,并沒有任何意義。
“道長說的不錯,長生盞曾經确實在我身上,不過現在,它已經毀了。”
老道士點頭道:
“這點老道自然能想的到,借氣運還氣運,它已經做完了它該做的事,自然也就不會再存于世,不過這份氣運,畢竟隻能維持你這一世,下一世你們嬴氏又當如何呢?
嘿嘿,莫怪老道交淺言深,隻是你們二位今天突然過來,要在這老槐上挂同心鎖,老道就得問清楚一些,要知道,來這裏挂鎖保姻緣的男男女女實在太多了,但不是每一把鎖老道都會負責照看到底,今天說這些,也是想告訴這位姜姓丫頭,你可想明白了,你身旁這位,并不能給你帶來子嗣,也就是說,嬴氏一脈注定由他而斷。”
姜沛甯頓時怔在原地,片刻後,勃然大怒:
“哪裏來的老不死,敢詛咒我?”
老道士笑嘻嘻的連忙擺手道:
“我可沒有咒你,隻要你想清楚了,貧道依然會将這把鎖挂上去,而且看在嬴氏最後一脈的份上,答應爲你二人照看至百年之後,如何?”
姜沛甯芳心深處已是怒火中燒,她不是不相信眼前這邋遢老道所說的話,對方既然一語點出長生盞,自然有八九分是可信的,隻是她自己不願相信罷了,更後悔今天不該帶他來這裏。
眼見姜沛甯幾步上前,就要出手教訓教訓這滿嘴黃牙的老道,突然感覺到衣袖被人拉扯,
赢貞笑嘻嘻的看着她,
姜沛甯看着那張笑臉,頓時芳心一軟,一下子便哭出聲來,哽咽道:
“貞哥,你别相信他的話,他一個臭道士懂什麽,甯兒會嫁給你,給你生好多好多孩子,”
嬴貞走近,擡手幫着擦着眼淚,笑道:
“放心,一個臭道士說的話,我自然不會當真。”
“對吧?張真人,”嬴貞笑眯眯的看向那位道門真人張九洞,或者說,他其中的一個分身,
老道冷哼一聲,一翻白眼,聳了聳肩,一屁股坐下,嘴裏叨叨道:
“你那老子打斷了貧道的長生橋,你小子又差點拐了我徒弟,我心裏那叫個憋屈啊,今天吓唬吓唬這丫頭,算是扯平了。”
原本哽咽的姜沛甯神情一愣,猛然收聲,轉身一腳踹了過去,
“你個老王八!”
老道士一聲慘叫,跌了個狗吃屎。
是我吹牛比了,感冒并沒有好
(本章完)